宿舍楼下，她突然抓住我的衣角："赵海，明天..."
"七点，食堂，甜豆浆。"我揉乱她的头发，"我知道。"
她摇摇头，月光下的眼睛像两潭黑水："如果我消失了，你会找我吗？"
"你又能躲到哪去？"我故意逗她，"连我高中暗恋过的女生你都能挖出来恐吓。"
她却没有笑，只是踮脚吻了我的脸颊。这个吻轻得像雪花，凉得却像泪水。
"晚安，我的 superhero。"
那晚我梦见十四岁的冉冉。她站在放学路上，校服裙摆沾满泥水，脚边躺着三个鼻青脸肿的男生。我认出是总欺负我的混混。
"再敢碰赵海一下，"她踩着其中一人的手指，声音甜得像棉花糖，"我就把你们的手指一根根剁下来喂狗哦。"
醒来时手机震动，是冉冉发来的病理报告照片。
诊断书上"晚期"两个字被红笔圈出来，像道狰狞的伤口。
紧接着又一条消息：「愿望清单第47项——和我谈恋爱。期限：三个月。」
晨雾中的桂花开得正盛。浓郁的花香里，我闻到了命运腐朽的味道。
3
病理报告像块烧红的铁，烙在我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凌晨三点十七分，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晚期"二字，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打不出回复。
窗外飘起细雨，桂花混着消毒水的气味从窗缝渗进来。我突然想起冉冉锁骨下的纹身——我的名字刻在她心脏上方，像道隐秘的封印。
「好」我最终只回了一个字。
消息刚发出去就显示已读。紧接着视频通话请求跳出来，吓得我差点摔了手机。屏幕里的冉冉裹着白色毛毯，像只淋湿的雏鸟，眼睛却亮得吓人。
"赵海，"她鼻尖发红，"我现在就想开始谈恋爱。"
"现在？凌晨三点？"
"死亡不挑时间。"她歪头轻笑，"何况我查过了，今天宜嫁娶、宜告白、宜..."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她，镜头剧烈晃动后对准了天花板。再转回来时，她嘴角有没擦净的血迹。
十五分钟后，我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淋雨。宿管阿姨打着哈欠开门："小伙子，追姑娘也不用这么拼..."
冉冉冲下楼时连鞋都没穿。她扑进我怀里的瞬间，我闻到更浓的消毒水味——像是从骨髓里渗出来的。
"第一件事！"她竖起食指，"陪我去看日出。"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打量我们："小年轻就是浪漫，暴雨天看日出。"
东湖栈桥被雨幕笼罩成灰色剪影。冉冉执意脱掉鞋袜，赤脚踩在潮湿的木板上。她的脚踝细得惊人，青色血管在苍白皮肤下像幅地图。
"其实，"她突然转身，"我知道你答应我只是因为同情。"
雨滴悬在她睫毛上将落未落。我想辩解，却被她冰凉的食指按住嘴唇。
"没关系。"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反正最后你会真的爱上我。"
她踮脚凑近我耳边："因为我要在你最爱我的时候死掉，这样你就永远忘不掉我了。"
这句话像把钝刀捅进胃里。我想起她八岁时说要在坟前种向日葵的样子，原来病娇的诅咒从那时就开始了。
雨越下越大，日出自然泡了汤。回校路上冉冉开始发烧，却死活不肯去医院。我只好把她带回宿舍——感谢单身公寓政策，让我有个能安置病娇青梅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