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里还放着苏蔓上周买的杨梅，她总说这个季节的杨梅最甜，洗干净装在玻璃碗里，撒了层薄糖。江熠打开冰箱门，冷气扑得他一缩，碗里的杨梅还红得发亮，可他没胃口，又轻轻关上了门。
墙上的挂钟敲了八下，他拿起手机，苏蔓没再发消息。对话框停留在那张红豆沙的照片，像幅没画完的画。他突然想起大学时，有次他发烧，苏蔓绕大半个城给他买粥，站在宿舍楼下等他，冻得鼻尖发红，却举着保温桶笑：“快趁热吃，我算着时间来的。”
那时候她眼里的在意是藏不住的。
江熠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个铁盒子，装着他和苏蔓的旧东西——电影票根、游乐园的门票、她写给他的便签。他捏着那张泛黄的便签，上面是她娟秀的字：“江熠，下次别总熬夜画图啦，我帮你占了图书馆的位置，带了早饭哦。”
指尖划过“我帮你”三个字，他忽然笑了笑，把便签塞回盒子，锁上了抽屉。
手机屏幕亮了下，是苏蔓的朋友圈更新。她发了张糖水铺的夜景，配文“等一个人，红豆沙快凉了”。下面有朋友评论“等谁呀，这么执着”，她回了个害羞的表情，没说名字。
江熠盯着那条朋友圈看了很久，输入框里敲了又删——先是“别等了，我们算了”，太硬；又敲“我累了，想早点休息”，太淡；最后想敲“明天……不用去民政局了”，指尖悬在发送键上，终究还是按了删除。
他退出朋友圈，点开和苏蔓的对话框，打了句“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发了出去。
没等苏蔓回复，他关了手机，躺回床上。窗帘没拉严，月光漏进来，落在地板上，像滩化不开的凉。他翻了个身，枕头空荡荡的——以前苏蔓来住，总爱抢他的枕头，说“你的枕头软”，他就笑着把枕头让给她，自己枕着胳膊睡。
迷迷糊糊快睡着时，他好像听见手机震动了，可他没起身。有些话，今晚说不清楚，有些路，明天该转弯了。
那句没说出口的“明天见”，终究是困在了今晚的风里。
4. 《文件袋里的裂痕》
第二天闹钟响时，江熠盯着天花板发了半分钟愣。窗帘缝里漏进的光落在地板上，明晃晃的，倒显得房间里的寂静格外沉。他伸手摸过手机，屏幕干净得很，没有未读消息——苏蔓昨晚没回他那句“路上注意安全”。
也好。他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倒让他彻底醒了神。
走到书柜前，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去碰那排压着文件袋的旧书。转身进了洗手间，镜子里的人眼下泛着青，白衬衫领口皱巴巴的，是昨天没换下来的。他拧开水龙头，冷水扑在脸上，激得他打了个颤，脑子里却突然冒出去年今天——去年这时候，他刚跟苏蔓提了求婚，她抱着他哭，说“江熠，我等这句话等了好久”。
那时候怎么会想到，一年后的今天，他连打开那个文件袋的勇气都没有。
去公司的路上，地铁里人挤人，有人举着手机看早间新闻，屏幕上闪过民政局门口的画面——今天是七夕，好多情侣捧着花站在红绸带底下拍照，笑得比阳光还亮。江熠别开眼，指尖在公文包外侧蹭了蹭，那里原本该放着那个装了证件的文件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