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萧珩用力回拥住她,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冰冷的铠甲硌着她单薄的身体,却抵挡不住两人胸腔里同样剧烈跳动的心脏。“念慈……”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血丝,也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等我回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他捧起她的脸,手指拂去她脸上不断滚落的、温热的泪水。那泪水在触碰到他冰冷手指的瞬间,竟凝结成了细小的冰珠。“此战若胜,我便能立下足够的军功!到时,我便有资本向陛下请旨赐婚!谁也阻拦不了我们!念慈,等我回来娶你!堂堂正正地娶你为妻!” 他的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是绝境中迸发出的最后希望。

沈念慈泣不成声,只能用力点头,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我…我等你!无论多久…无论多难…我都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她颤抖着手,从贴身的里衣中取出一枚小小的、带着她体温的玉佩。玉佩质地温润,一面刻着一个古朴的“安”字,另一面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护身符。她将那枚还带着她体温和馨香的暖玉,无比郑重地、带着全部祈愿地,塞进他冰冷的掌心。“让它…替我守着你…平安…”

萧珩紧紧攥住那枚玉佩,仿佛攥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再次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的容颜刻入灵魂深处。然后,他抬手,将一直小心收在怀中的那支琉璃玫瑰簪,无比郑重地,再次簪在她的发髻间。冰凉的琉璃触碰到她的肌肤,却像点燃了一把火,灼烧着她的心。

他俯下身,吻去她脸上不断凝结的冰泪,最后,一个带着风雪气息的、沉重而滚烫的吻,烙印在她的唇上。那吻里,有诀别的痛楚,有誓言的滚烫,有不甘的挣扎,更有破釜沉舟的决绝。

“等我!” 这是他翻身上马前,留下的最后两个字。声音穿透风雪,带着金属般的铿锵。

马蹄声再次响起,踏碎冰雪,踏碎夜色,也踏碎了沈念慈的心。他的身影,连同那玄色的披风,迅速被漫天风雪吞噬,如同一滴浓墨,彻底融入无边无际的惨白画卷之中。沈念慈站在风雪里,发间的琉璃玫瑰簪折射着灯笼微弱的光,像她心头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微弱的希望之火,在狂风暴雪中倔强地摇曳。

5 血色归期:琉璃碎,红妆祭

等待的日子,漫长如同最残酷的凌迟。松雪斋里,沈念慈将自己彻底封闭。她拒绝了所有探究的目光和流言蜚语,只守着那个风雪夜里的誓言,守着发间那支冰冷的、却承载着所有希望的琉璃玫瑰簪。

她日夜抄写《金刚经》、《心经》,祈求佛祖保佑远在苦寒北疆的他平安归来。纤细的笔管磨破了她的指尖,渗出血丝,染红了素白的纸页,她却浑然不觉。每一笔,每一划,都浸满了她的思念和恐惧。她常常倚在窗边,望着北方的天空,一站就是几个时辰。琉璃簪冰冷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那个承诺的存在,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信念。

北境的消息断断续续传来,如同钝刀割肉。先是苦战、伤亡惨重;然后是奇袭、小胜;接着又是被困、粮草不继……每一次消息传来,都让沈念慈的心如同在油锅里煎熬。她迅速地消瘦下去,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那双眼睛,在提到他时,会燃起异常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