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支簪子。不是金银珠玉,而是一支通体剔透、流光溢彩的琉璃簪。簪身被巧妙地雕琢成冰棱的形态,顶端盛放着一朵晶莹欲滴的玫瑰,花瓣层叠,玲珑剔透,在光线下折射出七彩光华,美得令人窒息。
“琉璃虽脆,却至纯至净,至坚至韧,最能映照光华。” 他亲自为她簪上那支冰棱玫瑰簪,指尖不经意间拂过她微凉的鬓发,温热的触感让她瞬间从脸颊红到了耳根,浑身僵硬。“就像你,念慈。”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那一刻,松雪斋里暖炉的温度似乎骤然升高,暖得她心尖发烫,几乎要融化窗外尚未消尽的冰雪。她抚摸着发间那冰凉又温润的奇异触感,仿佛触摸到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她以为,这是命运对她过往所有艰辛的补偿,是苦尽甘来的曙光。松雪斋的时光,成了她灰暗人生中最温暖、最明亮的底色。
3 风起青萍:裂痕与重压
然而,靖国公府世子的婚事,从来不是个人情爱可以左右的棋盘。它牵扯着家族兴衰、朝堂平衡、利益纠葛。当朝宁王,权势熏天,其独女赵明姝郡主,骄纵跋扈,眼高于顶,却早已将才貌双全的萧珩视为禁脔。沈念慈的存在,如同一根细小的、却异常刺眼的芒刺,扎进了郡主高傲的眼中。
流言如同阴暗角落滋生的苔藓,开始在松雪斋内外悄然蔓延。先是铺子里几个嘴碎的伙计,窃窃私语,眼神暧昧地在沈念慈和萧珩之间逡巡。接着,便有些酸溜溜的议论飘进耳朵:“一个来路不明的孤女,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敢肖想世子爷?”“听说世子爷还亲手给她簪簪子呢,真是狐媚惑主!”“松雪斋是什么地方?她也配?” 这些话语像细密的针,扎得沈念慈坐立难安。她变得更加沉默,除了必要的交流,几乎将自己缩在库房或角落里。
林伯父看她的眼神,也日益复杂。有长辈的怜惜,有对故人之女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忧虑和叹息。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长长叹息一声:“念慈啊,这临安城的水,深着呢。有些地方,有些人,不是我们能攀附的……安分守己,才能长久啊。” 这话语像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
萧珩依旧护着她。一次,他撞见一个仗着家中有点权势的纨绔子弟在铺子里对沈念慈言语轻佻。萧珩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周身散发出的迫人气势让那纨绔子弟冷汗涔涔,连滚带爬地跑了。他走到脸色苍白的沈念慈面前,眼神坚定,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念慈,莫听那些闲言碎语。信我。我萧珩此生,认定的人,定不负你。”
他的承诺像一剂强心针,暂时驱散了她心头的阴霾。然而,来自更高层面的压力却如影随形,越来越沉重。
终于,国公夫人,萧珩的母亲,宣召沈念慈入府。
靖国公府邸的深宅大院,雕梁画栋,气象森严。沈念慈穿着自己最好的衣裳,在那位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管事嬷嬷带领下,穿过重重回廊,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花厅里,燃着名贵的苏合香,国公夫人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雕花椅上,身着华贵的绛紫色宫装,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雍容与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