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玻璃杯边缘有口红印。
淡粉色。
不是我用的色号。
我盯着它，就在我办公桌右手边。杯子里水很满，再碰一下就要溢出来。它刚才不在这儿。
第三次了。
第一次，这杯子莫名其妙出现在桌沿。我伸手拿文件，胳膊肘撞到它。杯子摔碎，我弯腰去捡，脚下一滑，身体失控地撞开身后那扇没锁严实的窗户。
风灌进来，失重感瞬间攫住我。
我听见同事的尖叫，很远。
第二次，我长了记性。看到杯子在危险位置，立刻后退。结果被身后匆忙走过的实习生绊倒，后脑勺重重磕在金属文件柜的尖角上。
黑暗淹没过来之前，我看到那个实习生惊慌失措的脸，还有……远处，隔着玻璃隔断，陈屿平静看过来的眼神。他是我男朋友。
现在是第三次。
我看着这只杯子。它像个警告牌。
前两次，我都死了。然后，时间倒流，我又坐回这个工位。像游戏读档。
死亡的感觉太真实。骨头碎裂，血液变冷。我不想体验第四次。
我深吸一口气，没碰杯子，也没动。目光扫过周围。格子间里都是埋头工作的人。键盘声噼里啪啦。没人注意我这边。
陈屿的办公室在斜对面。百叶窗开着一条缝。他正对着电脑屏幕，侧脸线条温和，手指偶尔敲下键盘。看起来一切正常。
正常得让人心头发毛。
第一次死，我以为纯属意外。自己倒霉。
第二次死，实习生绊我那一下，像是巧合。但陈屿那个眼神……太平静了。不像看到女友突然摔倒濒死的样子。
现在，这只杯子又出现了。谁放的？
我慢慢转动椅子，尽量不发出声音。视线落在过道尽头，通往茶水间的方向。只有那里有公用饮水机和一次性纸杯架。这种玻璃杯，是公司统一配的，每个员工桌上都有一个。
“小燕，发什么呆呢？周报写完了？” 隔壁工位的王姐探过头，压低声音问。
我回过神。“快了王姐，马上好。” 我扯出一个笑，手指重新放回键盘上，假装敲打。眼睛余光还锁着那只杯子。
“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又加班熬太晚了？” 王姐关心道，“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
“嗯，谢谢王姐。” 我含糊应着。
熬太晚？不。昨晚陈屿说他公司聚餐，回来很晚。我等他到快一点。中间迷迷糊糊睡过去一次，醒来发现他还没回，发了条信息问他。他隔了半小时才回，说快结束了。后来他到家，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很淡，和我用的完全不同。他说是包间里熏的。
我当时没多想。他工作应酬多，难免。
现在，看着这只杯子，前两次死亡的冰冷触感爬回指尖。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争先恐后涌出来。
第一次坠楼前，陈屿来过我工位。他说给我带了杯热饮，放下就走了。我当时忙着改方案，没顾上喝。后来……杯子就不见了。我以为是保洁收走了。难道……是这只？
第二次，我摔倒前几分钟，陈屿出来接了个电话。他好像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背对着我。实习生就是在他接完电话，转身回办公室时，抱着高高一大摞文件夹，急匆匆路过我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