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倒在地,双手死死抠着冰冷的地板,指甲崩裂也毫无知觉。那亿万生灵叠加的死亡尖啸,像无数把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大脑,疯狂搅动!眼前的世界被染成一片混沌的血红与惨绿,旋转、破碎!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里涌上浓烈的腥甜。我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剧烈的干呕和痉挛。
痛苦。无边无际的痛苦。仿佛我的灵魂正被这来自整个世界的临终哀鸣,一寸寸地凌迟、撕碎、融化!
就在意识即将被这灭顶的声之海啸彻底吞没、沉入永恒的疯狂深渊时——
一个声音穿透了那亿万重叠加的、足以粉碎星辰的尖啸。
清晰,稳定,带着一种古老悠远的韵律,如同穿过亿万光年尘埃的星光,直接烙印在我的灵魂核心:
“去北方。”
“寻找…静默之心。”
声音落下的瞬间,那席卷天地的恐怖尖啸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减弱,如同退潮般迅速远去。虽然世界的悲鸣并未停止,依旧像沉重的背景噪音在灵魂深处嗡鸣,但那股足以碾碎理智的狂暴力量消失了。
我瘫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溺毙的深海中被打捞上岸,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每一次吸气,肺叶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喉咙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眼前依旧是破碎旋转的光斑,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耳鸣。
“北方…静默之心…”我翕动着干裂的嘴唇,无声地重复着那唯一的指引。那声音是唯一的浮木,在这片即将倾覆的死亡之海中。
祖父那本被摩挲得卷了边、浸透着樟脑味的厚皮笔记本,在我混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泛黄的纸页上,是他用颤抖而坚定的笔迹描绘的、传说中的极北禁地——“永寂冰原”。旁边潦草地批注着:“静默…非无情…乃大音希声…”字迹在最后几个字上变得模糊,被一滴早已干涸的墨迹晕染开,仿佛书写者当时也陷入了某种无法言喻的困惑或恐惧。
窗外的世界彻底变了模样。那道贯穿天穹的惨绿色光痕并未消失,反而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丑陋伤疤,持续散发着不祥的微光。天空呈现出一种污浊的铅灰色,阳光被彻底吞噬。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硫磺和更深层的、属于衰亡本身的腐朽气息。街道上死寂一片,刚才还隐约可闻的零星人声和车马声彻底消失,只剩下风穿过空荡街道和残破建筑的呜咽。远处,似乎有隐隐的、非人的嚎叫声传来,又被风声撕碎。
这不是结束,是终焉的序曲。世界树——那传说中支撑天地、滋养万物的古老神木,它的根须遍布星球的每一个角落,它的脉络连接着所有生灵的魂灵——它正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凋零。它的痛苦和衰亡,化作了笼罩整个世界的悲鸣挽歌。
我挣扎着爬起来,双腿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走到窗边,掀开厚重的隔音绒帘一角。目光所及,一片末日景象。我必须离开这里。现在。
通往北方的路途,是一场在绝望中跋涉的噩梦。
天空永远被那道惨绿的光痕和污浊的铅云统治,透不下一丝真正的阳光。空气寒冷刺骨,带着铁锈和腐烂的腥气。曾经肥沃的原野化为焦土,覆盖着灰白色的、仿佛被吸干了所有生机的诡异苔藓。扭曲枯死的树林如同伸向天空的鬼爪,在呜咽的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