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感受着掌心明珠透过衣服传来的温热,看着眼前一张张劫后余生、充满感激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明珠的力量,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显现,带来了巨大的福泽。然而,那句“福祸相依”的警告,却如同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了他刚刚升起的一丝庆幸之上。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疲惫而谦卑地摇了摇头:“大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石生预警洪水、救了村东几十口人的事,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云溪村,甚至飞到了十几里外的青牛镇。村民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一种近乎敬畏的探究。石生却愈发沉默寡言,行事也更加谨慎,那枚明珠被他藏得更深,非必要绝不去主动倾听动物的对话。他隐隐感觉到,这异宝带来的名声,未必是好事。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日后,石生正在镇上的集市角落,守着自己那担柴火,等着主顾。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有些昏昏欲睡。突然,一阵喧哗和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几匹高头大马簇拥着一顶四人抬的绿呢小轿,蛮横地分开集市上的人群,径直停在了街心。轿帘一掀,下来一个身着青色官袍、头戴乌纱的中年人。此人身材微胖,面色白净,三缕短须修剪得整整齐齐,一双细长的眼睛习惯性地微微眯着,打量着四周,目光扫过之处,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正是青牛镇的县太爷——贾仁。
他今日是来巡视市集的,身边跟着点头哈腰的师爷和几个挎着腰刀的衙役。贾仁背着手,踱着方步,听着师爷低声介绍着集市的情况,眼神却像鹰隼般在人群中逡巡,捕捉着任何可以生财的“门道”。当他走过石生的柴担时,目光似乎随意地扫过这个衣着寒酸的年轻樵夫,脚步并未停留。然而,就在他即将走过去的一刹那,集市角落牲口市那边传来一阵骚动。
几头等待交易的驮马,不知为何突然受了惊,互相踢踏冲撞起来,发出惊恐的嘶鸣。其中一匹性子最烈的枣红马挣脱了缰绳,竟朝着贾仁的方向撒蹄狂奔而来!
“护驾!护驾!”师爷吓得面无人色,尖声嘶叫。衙役们也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要上前阻拦。
场面顿时大乱!人群惊呼着四散奔逃。贾仁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眼看那惊马扬起碗口大的蹄子,裹挟着一股腥风直冲自己撞来,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竟“噗通”一声瘫坐在地,头上的乌纱帽都歪了,官袍下摆沾满了尘土,狼狈不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猎豹般从斜刺里冲出!正是石生!他并非莽撞,而是在惊马冲来的瞬间,清晰地“听”到了那马狂乱意识中唯一的念头:“滚开!滚开!那堆破筐后面有只吊睛大花猫!吓死老子了!”
石生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不远处一堆箩筐后面那只正弓着背、炸着毛、对着惊马方向龇牙的虎斑大猫。他毫不犹豫,一个箭步冲过去,抄起旁边一根挑柴用的粗木棍,对着那堆箩筐就是狠狠一捅!
“哗啦!”箩筐倒塌。
“喵呜——!”那只被惊扰的大猫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叫,猛地窜出,化作一道黄影,飞快地钻进了旁边的小巷,消失不见。
那匹受惊的枣红马,狂奔的势头猛地一滞!它眼中那“可怕的大花猫”消失了!巨大的恐惧源头消失,狂奔的惯性还在,但它眼中的疯狂迅速褪去,只剩下茫然和惯性带来的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