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走时,鬓边银簪映着日光,晃得我眼睛酸涩。
[3]
回到京城已近中秋,秦韵宁在我的院子里等候多时。她眼圈红红的,活像是被人气到了。我知道,那个人是我了。
“萍萍,阿萍,我真不知说你什么好。”她一边哭泣一边拉我的手。
“你都知道了?”
“忠亲王怎能如此,爹娘又怎能如此,皇恩浩荡,如今世事太平已有诸多不易……”瞧,一堆坏人窝里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儿,当真是奇趣。我看着她,莫名好笑。
“你还笑!张阿萍!一切不如你意,为何不……不拒绝呢”后面几个字声若蚊咛。
看着这个大小姐为我打抱不平,我只得叹了叹气“秦姐姐,你也知道,一切不如我意,我无家可依,无权可攀,无路可走,只若到时,可否麻烦你……”我把哑哨给了秦韵宁,托付她的事,才真的可能九死一生。
秦韵宁哭着点头不语,傲娇如她,细腻如她,她虽不知情,可丞相府,她的家人,皆是这幕后推手。
那道士的话,自我念学开始,我就懂了。[此女命格,乃孤辰伴月、天煞独行之相。]所以王姨唤我阿萍,浮萍浮于浊水,无倚无托,经月累年,碎而复聚,败而重生。
自我出生,母家便遭了难。护送我的兄长九死一生之际把我抱到张家村谋求生路,张老头见到我时,他已时日无多,便倾数告知。
张老头倒是不在意,还时常告诫我要努力上进,让那些人看看我是何等的风姿。
不信者信自己,浮萍长在风雨里。
刚出张家村那天,我就问了阿嬷,京城西南方,最显赫的大家,正是忠亲王的府邸。
那道士说过自己遇过一位贵人,命格与我类似,若是能结成姻亲,指不定能逆天改命,辅车相依。
早年忠亲王母亲病重,忠亲王四处求医,方圆百姓皆感慨其孝心。那道士早就是王府座上宾,想必道出了我的姓名。秦夫人与忠亲王母亲乃至交好友,两家维持着世家少有的和睦。坊间总有传闻,忠亲王有谋反之心。皇帝不予理会,可暗中势力的密切,百姓不得而知。我的事,那位知道多少,又能允我活到几时,我不知。
夫人病重,倒不是思念我,是问心有愧,忧思成疾,又或是担心事情败露,哪里有什么真情。
我以秦家女儿身份出嫁,若成,两家共兴,若败,苦的也只是我一个张阿萍。世家大族,怎么会没些手段。更何况,我一个普通女子,嫁到王府,谁敢说命不好,谁能说不愿意。
自那以后,婚期之前,秦家再无人来拜见我。除去每日餐食,我也见不到一个人。这院子初见时清秀安静,如今也依旧。
忠亲王来见过我一次,他只打量了我片刻,留下一只珠钗,便拂袖而去。
那只珠钗真好看,叼着凤凰羽翼,朱色明珠,红的像活生生的血。
[4]
婚期如约而至
府里上上下下都很高兴,忠亲王病了多年的母亲仿佛突然好了,神采奕奕地来府里与夫人叙旧。时不时心疼又愧疚的看着我,我皆一笑而之。
只是我没想到,出嫁之日,张老头他们也来了。弟弟妹妹好奇的打量着秦府,将自己做好的小玩具塞到阿嬷那里,口齿伶俐地祝我以后福禄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