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班申请
市一院的实习手册第37页写着:“严禁独自进入西翼老楼,尤其在午夜十二点后。”但林墨的签名笔还是在“自愿申请夜班值守”的表格上落下了名字。
“真要去?”护士长张姐把搪瓷杯往桌上一墩,白瓷杯沿磕出个豁口,“那地方邪性得很,十年前封楼后就没人敢待过夜。”
林墨指尖划过表格上的“西翼老楼”字样,纸张边缘泛黄发脆。他需要这份夜班补贴——母亲的手术费还差最后一笔。“张姐,我查过资料,老楼只是电路老化才封的,哪有什么邪性?”
张姐盯着他年轻的脸,眼角的皱纹挤成沟壑:“你知道十年前儿科诊室的李医生吗?值夜班时在老楼失踪了,最后只在停尸间找到他的白大褂,袖口沾着半截带血的输液管。”她压低声音,“有人说,他是被‘那个孩子’拖走的。”
林墨笑了笑,没接话。他是医学院高材生,不信鬼神之说。下午五点,他拿着钥匙串走进西翼老楼的旋转门,铁锈在掌心蹭出红痕。阳光斜斜切过走廊,灰尘在光柱里翻滚,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的混合气息,像浸了水的旧纱布。
老楼共三层,一层是门诊和药房,二层是病房,三层是手术室和停尸间。林墨按手册检查电路,应急灯忽明忽暗,声控灯在他走过时延迟三秒才亮,投下歪斜的影子。走到二楼儿科诊室门口,他停住了——门牌上的“儿科”二字被人用红漆划掉,改成了歪歪扭扭的“娃娃屋”。
“恶作剧。”他嘀咕着掏出手机拍照存档,镜头里却映出诊室窗户上贴着的剪纸,不是卡通图案,而是十几个没有五官的纸人,密密麻麻地贴满玻璃,在风中轻轻晃动。
夜幕降临时,林墨在值班室铺开折叠床。墙上的石英钟指向十一点,秒针走动的“咔嗒”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他翻出母亲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笑着比耶,化疗后的头发刚长出绒毛。手机屏幕突然暗下去,只剩锁屏壁纸里母亲的眼睛,在黑暗中像两盏小灯。
十一点五十分,走廊尽头传来推车的轱辘声。
“吱呀——吱呀——”缓慢而沉重,像是推着沉重的东西。林墨屏住呼吸,声控灯没亮,说明没人走动。他握紧桌上的水果刀——这是他唯一的防身武器。
十二点整,石英钟“铛”地响了一声。推车声停了,紧接着是孩童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从停尸间的方向传来。林墨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他记得很清楚,老楼早就清空了,连流浪猫都不会靠近。
他摸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里空荡荡的,应急灯闪烁着绿光,把墙壁照得像浸了水的纸。但那笑声还在继续,夹杂着输液管晃动的“哗啦”声。
突然,猫眼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片漆黑。林墨猛地后退,后背撞在铁架床上,发出“哐当”巨响。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三短一长,像医院的呼叫铃节奏。
“医生……我的针水打完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孩童特有的黏腻鼻音。
林墨捂住嘴,不敢出声。实习手册第37页的字迹突然浮现在脑海:“若听到不明呼叫,切勿应答,待至凌晨四点阳气最重时方可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