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陈建军把碗重重一放，汤水溅到桌布上，“爸！那些泥瓦活过时了！早就没人做了！就你还念叨着……”
“没过时！”陈德山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我砌的墙三十年不倒，我抹的灰缝下雨不渗！这手艺怎么就过时了？”
“现在谁还在乎这些？”陈建军也站了起来，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人家要的是速度！是效率！你一天能砌多少砖？机器一小时顶你三天的活！”
“机器砌的墙能住人吗？”陈德山的声音带着哭腔，“去年城东那栋楼塌了，那是人命关天的事！”
“那是少数！”陈建军不耐烦地挥手，“爸，你醒醒吧！现在是2035年了，没人需要你那套老古董了！”
“老古董？”陈德山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你小时候生病，我连夜背着你去医院，回来还得赶工砌墙挣钱给你买药。那时候你怎么不说这手艺是老古董？”
林小雅赶紧拉住陈建军：“爸年纪大了，有话好好说。” 她转向陈德山，柔声劝道，“爸，建军也是为您好，您腰不好，总弯腰砌墙对身体不好。”
陈德山看着儿媳妇，又看看怒气冲冲的儿子，突然觉得无比疲惫。他慢慢坐下，拿起筷子，却再也吃不下一口饭。
“我去面试。”他低声说，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但这抹子，我得留着。”
陈建军脸色缓和了些：“留着就留着吧，放杂物间里。”
那一晚，陈德山辗转难眠。
他从床底下翻出一个旧木箱，里面整齐地码着各种工具：瓦刀、线坠、水平尺…… 每一件都被打磨得光滑发亮。他拿起那把老抹子，借着月光仔细端详。木柄上的每一道纹路都熟悉无比，黄铜包边上还留着他年轻时不小心磕出的小缺口——那是给镇里的中学砌围墙时，被钢筋硌出的印记。
这把抹子，见证了他的青春，承载了他的梦想，也支撑起了这个家。
如今，他却要把它藏进杂物间，像埋葬一位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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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那天，陈德山特意穿上了之前一直舍不得穿的衬衫。
保安队的王队长是他以前的邻居，看到他来，热情地拉着他的手：“德山哥，你可算想通了！咱这活儿轻松，就是看个大门，登记一下访客。”
陈德山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他跟着王队长熟悉环境，看着年轻保安们拿着对讲机说说笑笑，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德山哥，你就在这儿登记。”王队长指着门卫室里的电脑，“简单得很，往里头输入姓名电话就行。”
陈德山呆呆地看着亮光的屏幕，手指有些发颤。他这辈子跟水泥砖头打交道，对这种高科技的玩意儿一窍不通。
“我……我不会用电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王队长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事没事，我教你。很简单的，就像玩手机一样。”
可陈德山学了半天，还是记不住那些操作步骤。他看着键盘上密密麻麻的字母，感觉比记复杂的建筑图纸还难。
“要不……我还是走吧。”他有些沮丧地说，“这活儿我干不了。”
王队长叹了口气：“德山哥，咱之前做了这么久的邻居，你的情况我还不清楚？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其实建军跟我说了，他就是怕你累着。要不这样，你先在这儿适应几天，实在不行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