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何人在外面?”方凡笙蹙起眉头。

“方叔……”陶燃上前几步。

这个声音……

方凡笙看一眼昏迷不醒的楼醉,疑惑地打开房门,就看到楼醉逃跑的那个小妻子眼含热泪的望着他。

怎么回事儿?

他们什么时候和好的,楼醉蛊毒发作,她都担心哭了?

不对呀,当年她走之后,楼醉可是杀了她的心都有,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楼醉可以不在乎,他可忘不了当年这小娘子狠心的模样,双手往后一背,倨傲道:“你来干什么。”

这话一出,陶燃刚升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一盆冷水泼了个干净。

是啊,方神医这么疼楼醉,怎么会帮她。

但她实在别无他法,不管他会不会帮她救洛洛,她总得试试才行。

“方叔,我的孩子病了,连梧州最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请方叔救救我的孩子吧。”

说着就跪在了方凡笙面前。

什么?孩子?

难道当年的避子汤出了问题?

不对,他的药方绝对不会有问题。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孩子是楼醉的?”他试着问道。

陶燃紧咬嘴唇,“不是。”

方凡笙放下心来,果然不是他药方的问题。

他就说嘛,鼎鼎大名的方神医开的方子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再说了,楼醉不可能会让陶燃生一个活不了多久还要遭大罪的孩子出来。

既然不是楼醉的孩子,他何必操那份闲心。

他瞥陶燃一眼,“不是楼醉的孩子我不救。”

陶燃泪流满面,“方叔,当年是我对不住楼醉,您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可孩子无辜,求方叔去看孩子一眼吧。”

方凡笙义愤填膺,“当年楼醉为了你险些丢了性命,你倒好,他都要死了,你竟狠的下心弃他于不顾。”

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年楼醉受那么重的伤是因为她?

看她一脸懵懂的样子,方凡笙猜测楼醉压根就没有告诉她真相。

“当年他……”

“方叔!”楼醉虚弱却暗含警告的声音传来,方凡笙没有再说下去,矍铄的双眼瞪了她一眼,转身去看楼醉。

青槐满眼歉意对陶燃点个头,随即把门关上。

陶燃瘫坐在地上,心痛如绞。

她拼尽全力把洛洛带到这个世上,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护不住他。

不知何时,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

陶燃抬起头来,看着白茫茫的一片,苦笑一声,对着紧闭的房门道:“楼醉,当年你帮了我,我却忘恩负义辜负了你,是我的不对。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补偿你的,唯有一条贱命而已。”

“今日我愿用这条命来解你和方叔心头之恨,只求你和方叔能救我的孩子一命。来生,我必当结草衔环报答你和方叔。”

说罢,扯下头上的发簪朝心口刺去……

下一瞬,一把匕首破门而出打掉了她手上的发簪。

力道之重,竟连带着她的身体往前倒去。

房门打开,陶燃半趴在地上,双眼泛红,看着面前的月白锦靴。

楼醉暗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若再敢寻死,我就当真杀了你的孩子。”

陶燃抬起头,只看到他挺拔的背影,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也不回头看她,只淡淡道:“还不快给方叔带路。”

他这是同意让方叔去救洛洛了?

陶燃不可置信,半晌没有反应。

直到方叔背着药箱出来,“还不快走?”

她这才对着方叔磕了个头,带着方凡笙去了花容坊后面的小宅院。

甫一看到洛洛,方凡笙微一惊讶,这孩子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莫名让他想到楼醉。

不,还是那句话,他的药方不可能有问题。

把过脉后,方凡笙彻底不淡定了,这孩子不光长得像楼醉,竟连体内的蛊毒都跟楼醉一模一样。

更巧的是,今日楼醉也蛊毒发作。

锐利的眼神钉在陶燃脸上,不发一言。

方叔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洛洛……

“方叔。”陶燃心慌不已。

方凡笙直接道,“这是楼醉的孩子。”

陶燃心虚道:“我与将军和离后,又成了一次亲,可我的命不好,夫君被土匪残害,只留下来这个遗腹子。”

她竟然否认了。

“可你怎么解释他身上的蛊毒呢?”方凡笙追问。

陶燃一惊,“您是说洛洛中了蛊毒?怎么可能,我们从未接触过会下蛊之人。”

方凡笙莫名一笑,“你可知当初你们成婚之时,楼醉为何坚持不要你生孩子?”

陶燃眼神落落道:“他道小孩子于他而言只是累赘。”

想到楼醉的身世,方凡笙微微摇头,道:“那只不过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他被人下了蛊,而那蛊若是解不了,便会遗传到他的亲生孩子身上。”

“一旦孩子生下来,初时或许不明显,五岁之后便会每三个月发作一次,每次发作时,心痛如绞,昏迷不醒。若是三日之内醒不来,性命不保。就算每次发作都能救回来,孩子也活不过十五岁。”

陶燃心惊,“可他为何不告诉我真相?”

方凡笙苦笑,“他有他的骄傲。楼醉被下蛊时是十三岁,中这种蛊的人寿命至多十五年。当年你若知道他活不过三十岁,你还会跟他吗?”

据他观察,楼醉其实非常在意陶燃。就是因为在意她,所以才不敢告诉她真相。

也是因为在意她,她逃跑的时候,他才会心如死灰,恨她入骨。

陶燃拉着洛洛的小手,心内复杂。

若是当初她知道这个意外怀上的孩子活不过十五岁,她还会执意把她生下来吗?

有一瞬间,她当真恨极了自己,当初为何那么粗心大意,漏喝了一次避子汤。

想到接下来的十年,每三个月洛洛都会受此锥心之痛,陶燃心疼的都要不能呼吸,“方叔,这蛊毒难道就没有解药吗?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给楼醉下的蛊。”

方凡笙道:“下蛊之人早就死了,那人死之后,世上再无人能制出解药。这么多年,我游历四海,试过无数次,也才研制出一种配方。可那配方也仅仅是只能把蛊毒发作的时间从每三个月发作一次,延缓至每半年发作一次。”

刚刚喂洛洛喝下去的药似是有了效用,小家伙惨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方凡笙看着孩子,问:“楼醉还不知道这孩子是他的?”

陶燃点点头,“楼醉容不下洛洛。”

“你当年逃跑,也是怕楼醉不同意你生下他?”

“当年我若是不走,楼醉一定不会留下洛洛。”

可她不忍心啊,所以她必须偷偷离开。

谁知道,洛洛会……

方凡笙收拾着药箱道:“枉你跟他做过一回夫妻,竟是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方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凡笙:“当初楼醉之所以受那么重的伤,都是因为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