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知道那是谁。

谢容。

名义上是她的赘婿,实际上,这三个月来,他几乎像个隐形人。除了必要的场合露面,维持着“恩爱夫妻”的假象外,其余时间,他总是不见踪影。侯府的下人偶尔议论,说姑爷又在鼓捣他那点“小生意”,深更半夜才回,身上常带着风尘仆仆的尘土味和一种……说不清的、混杂着异域香料的气息。

萧灼对此不闻不问。一个质子,无权无势,能翻起什么浪?只要他不妨碍自己的计划,随他折腾。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已有夫婿”的名头,让那些觊觎她身份、妄图通过联姻控制她的人暂时偃旗息鼓。

她的战场在朝堂,在那些波谲云诡的权力旋涡之中。

翌日,洛京震动。

都察院铁面御史手持部分证据,于朝堂之上厉声弹劾兵部侍郎赵勉纵子行凶、草菅人命。赵勉猝不及防,仓皇辩解,却漏洞百出。正当争论激烈,宫门外忽传来震天动地的哭喊声。数名披麻戴孝的百姓,抬着一口薄棺,跪在赵府门前,声泪俱下控诉赵家恶行,求陛下做主。围观百姓群情激愤,消息瞬间传遍朝野。

女帝震怒,下令彻查。

这一查,拔出萝卜带出泥。赵勉为保儿子,慌乱中试图转移家财,其账目往来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了户部左侍郎钱有方。钱有方贪墨河工银两的惊天大案,如同投入滚油锅中的冷水,轰然炸开!矛头直指钱有方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网络,其中隐隐指向的,正是中宫皇后。

朝堂之上,风云突变。原本盯着萧灼的几道目光,瞬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滔天巨浪吸引了过去。二皇姐一系损失惨重,皇后母族更是焦头烂额。

镇北侯府,看似平静的书房内,萧灼听着心腹的回报,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棋盘已乱,水已搅浑,该下一步了。

与此同时,侯府西角门外那条僻静的小巷深处。几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正缓缓驶离,车轮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悄无声息。为首的马车车厢里,谢容斜倚着软枕,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车帘缝隙透入的光线,在他俊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他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关于朝堂巨变的议论声,薄唇微微弯起一个难以捉摸的弧度,指尖在玉佩上轻轻一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清响。

商路初通,这趟从北疆运回的“云雾茶”,想必能在洛京卖出个极好的价钱。权与钱,从来都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双刃。而他这位名义上的夫人,显然是个玩火的高手。只是不知,这把火最终会烧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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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通敌之祸

盛夏的蝉鸣聒噪得令人心烦,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了一般。洛京的繁华之下,暗流汹涌,如同被烈日炙烤的地底岩浆,压抑着,寻找着爆发的裂口。

钱有方贪墨案引发的震荡余波未平,皇后一系虽暂时蛰伏,但萧灼在朝堂上显露的锋芒,已使她彻底暴露在风口浪尖。二皇姐萧玥,那个素来以温婉贤淑示人、实则心机深沉的皇女,终于按捺不住,将淬毒的箭矢瞄准了萧灼。

一封密报,裹挟着雷霆万势,被快马加鞭送入了禁宫深处。

紫宸殿内,气氛肃杀得如同冰窖。女帝高踞御座,面容隐在冕旒垂下的珠玉之后,看不清表情,唯有那无形的威压沉甸甸地弥漫开来,让殿中侍立的宫人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