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芬脸上堆着僵硬的笑容，嘴里含糊地应付着：“啊……是，是有点特别……设计师款嘛……”心里却像被钝刀子一下下割着，羞惭和绝望交织。她甚至不敢再看那件毛衣，只是埋头整理着货架上其他无人问津的“安全款”，手指冰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钝刀子割肉。就在林秋芬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嘲讽和巨大的压力压垮，准备冲过去把那件“丢人现眼”的毛衣扯下来时，店门口的风铃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当”。
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有些潦倒，头发略长，随意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散落在额前，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背着一个硕大的、看起来沉甸甸的帆布画板包。他面容清瘦，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像搜寻猎物的鹰隼。他进店后并没有像其他顾客那样浏览货架，而是径直被橱窗里那件色彩冲突强烈的毛衣牢牢吸引了目光。他几乎是扑到了橱窗前，鼻尖几乎要贴上玻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件“白绿咔啡色”，脸上流露出一种近乎狂热的痴迷和惊叹。
“天……天哪……”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这色彩！这冲突！这野蛮的生命力！完美……太完美了！”他猛地转过身，急切地看向林秋芬，手指激动地指向橱窗：“老板！老板！那件！橱窗里那件！我要了！现在就买！”
林秋芬完全懵了，像被施了定身法。她看着眼前这个激动得有些怪异的年轻人，又看看橱窗里那件饱受嫌弃的毛衣，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反应。
“老板？”年轻人见她没动，又急切地催促了一声，同时飞快地从他那件同样洗得发白的外套内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钱包，“多少钱？我现金可能不太够，能刷卡吗？或者手机支付？”他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啊？哦……能，能手机支付！”林秋芬如梦初醒，慌忙拿出那个打印着收款码的、边缘磨损的塑料立牌，手还有些抖。报出那个在她看来高得离谱的价格时，她声音都发虚，做好了对方可能被吓退的准备。
“没问题！”年轻人毫不犹豫，立刻掏出屏幕有裂痕的手机，扫码，输入金额，支付成功！清脆的电子提示音在安静的店铺里响起，显得格外响亮。
林秋芬晕乎乎地把那件饱受争议的毛衣仔细叠好，装进一个崭新的防尘袋，递给年轻人。年轻人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接过来，脸上洋溢着巨大的满足和兴奋，甚至没顾上多说一句，就匆匆背上画板包，抱着防尘袋冲出了店门，消失在街角。
整个过程快得像一阵风。林秋芬看着手机支付成功的界面，又看看空出来的橱窗位置，再低头看看自己微微发抖的手，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真实感笼罩了她。卖掉了？那个“怪物”……真的按那个高价卖掉了？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尖锐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却也让她确认这不是梦。一股狂喜的暖流猛地冲上头顶，让她眼前甚至有些发黑，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来。然而，紧随狂喜而来的，是更深的不解和一丝莫名的不安——那个年轻人，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件“失败品”如此痴狂？这件衣服……真的值这个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