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档案备注里写着他嗜甜如命。
甜点送来时,他用叉子碾碎可可粉上的薄荷叶,动作像在拆卸枪械。
“你查过我。”他舔掉叉尖的奶油,“但资料是假的,我其实讨厌薄荷。”
我端起咖啡杯掩饰表情,他忽然倾身过来,呼吸喷在我耳廓。
“你心跳快了,医生。”他低声说,“原来你也会紧张。”
电子钟跳到15:30,按规定该结束了,但他赖在沙发里没动。
“再给我半小时。”他扯开绷带露出缝合伤口,“就当是缝针的诊费。”
那道伤口边缘整齐得可疑,像是手术刀而不是斗殴所致。
“谁给你缝的?”我戴手套检查时,闻到了熟悉的碘伏味。
“我自己。”他满不在乎地笑,“在缅甸学的,比军医快三倍。”
我拆线重缝时,他盯着我的手术剪,眼神让我后背渗出冷汗。
“你拿剪刀的姿势很专业。”他忽然说,“杀过人吗,周医生?”
消毒灯在他脸上投下青白的阴影,那一刻他看起来像具复活的尸体。
“没有。”我剪断缝合线,“但我解剖过不少。”
他突然大笑,笑得胸腔震动,差点崩开刚缝好的伤口。
“我喜欢你。”他擦掉笑出的眼泪,“比那些只会念经的秃头教授强多了。”
暴雨突至时,诊室的电路跳闸了,黑暗里他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怕黑吗?”我摸出手电筒,光束照到他紧缩的瞳孔。
他摇头,但手指已经掐进沙发皮革,指甲缝里渗出细小的血珠。
我打开手机闪光灯,调成最低亮度,播放起一首缅甸民歌。
“《雨打芭蕉》。”他肌肉松弛下来,“你怎么会知道...”
“你哼过。”我撒谎了,其实是档案里写着他卧底时常去一家播放这歌的茶室。
他沉默地听完,在音乐结束时突然抓住我手腕。
“别告诉陈明我今天说了什么。”他指甲陷进我皮肤,“否则下次见面就是在太平间。”
我反手扣住他脉搏,每分钟120次,撒谎时的典型反应。
“你在保护谁?”我压低声音,“那个给你缝针的人?”
他甩开我的手夺门而出,撞翻了助理的托盘,玻璃碎裂声惊动整层楼。
两小时后,我收到同城快递,盒子里是沾血的绷带和一张字条:
“周六晚8点,青河码头7号仓库。带止血钳和你的好奇心。”
4 暗夜交锋
周六晚上七点四十三分,我站在青河码头7号仓库的铁门前,手里提着医疗箱。
雨水顺着生锈的管道滴进我的后颈,像某种冷血动物的舌头。
仓库里没有灯,只有远处货轮上的探照灯偶尔扫过,在水泥地上投下栅栏般的阴影。
“迟到了六分钟。”陆昭野的声音从头顶的钢梁传来,“我以为医生都守时。”
他跳下来时几乎没有声音,黑色冲锋衣擦过我的肩膀,带起一股硝烟味。
我打开手机闪光灯,照见他右手指关节上的新鲜擦伤,血迹已经凝固成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