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笑了。”她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反手扣住监军的手腕,“末将是军人,只知保家卫国,不知儿女情长。”
她的力气极大,监军疼得龇牙咧嘴,却在看清她脖颈处因挣扎而露出的、勒痕边缘那点细腻肌肤时,忽然住了口,眼神变得复杂。
那晚之后,监军再没提过娶亲的事,只是看她的眼神多了些探究。阿萤提心吊胆,却只能装作不知,依旧每日操练、巡营、处理军务。
开春时,蛮族集结十万大军,号称要踏平朔方。决战前夜,阿萤在帐中擦拭铁枪,忽闻帐外传来监军的声音:“沈将军,老夫有一事相告。”
她开门,见监军手里拿着一封密信,脸色凝重:“长安……出事了。新帝登基,权臣当道,说你拥兵自重,要……要夺你的兵权。”
阿萤握着枪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将军打算如何?”监军看着她,“若是回长安,怕是凶多吉少。若是不回……”
“不回,便是反了。”阿萤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可我身后,是三万破风营弟兄,是朔方千里疆土。”
她转身,重新戴上头盔,铁甲的寒光映在她眼底:“明日决战,烦请大人坐镇中军。”
监军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林校尉当年,也是这般模样。”
阿萤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
3 决战嘉峪
第二日,朔方城下。
蛮族的号角声震得大地发颤,黑压压的骑兵像潮水般涌来。阿萤立于阵前,铁枪直指苍穹:“破风营!随我——杀!”
“杀!杀!杀!”
吼声撕破云层。她一马当先,枪尖绽开的血花溅在头盔上,红得像长安城里最烈的酒。她想起父亲,想起枯井里的三天三夜,想起那些和她一起啃过冻饼、一起在尸堆里爬出来的弟兄。
厮杀从清晨到日暮。当最后一个蛮族骑兵倒在她枪下时,她的铁甲已被血浸透,重得几乎抬不起手。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座孤独的山。
忽然,身后传来骚动。她回头,见监军带着一队亲兵走来,手里捧着一件明黄色的袍子。
“沈将军,”监军的声音有些哽咽,“长安来的旨意。说……说陛下知错了,封你为镇北大将军,食邑三千户。”
阿萤愣住了。
“还有这个,”监军递过一个小小的锦盒,“是你母亲托老夫转交的。她说,等你打跑了蛮子,就该让你做回林萤了。”
锦盒里,是一面菱花镜。阿萤颤抖着打开,镜中映出一张沾着血污的脸,眉眼间依稀有当年的模样,只是多了几道风霜刻下的痕。
她慢慢摘下头盔,长发如瀑般散开,被晚风吹得拂过铁甲。夕阳的金辉落在她脸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周围的士兵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不在乎将军是男是女,只知道是这个人,带着他们一次次死里逃生,守住了身后的家国。
“将军!将军!将军!”
阿萤望着欢呼的人群,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忽然笑了。眼泪混着血水流下来,滴在胸前的“林”字玉佩上,晕开一小片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