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带着你的疯话…滚!”
木板在空中翻滚,划过一道笨拙的弧线,撞在冰冷的石砌壁炉边缘,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然后斜斜地滑落在地,沾满了炉灰。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攫住了我。我咳得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揉搓。咳到最后,一股温热的液体涌上喉咙,我下意识地用手捂嘴,指缝间一片刺目的粘稠猩红。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似乎也随着这口血被咳了出去,我像一具被抽掉了骨头的皮囊,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石床上,只剩下粗重而破碎的喘息。
房间里只剩下炉火燃烧时发出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噼啪声。那声音单调而固执,像某种不祥的计时器。眼皮沉重得如同铅铸,视线开始模糊,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翳。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而冰冷地环绕着我。那块被丢弃的木板,静静地躺在壁炉边的阴影里,像一个沉默的嘲笑。
黑暗如潮水般温柔地包裹上来,将我拖向无意识的深渊。
……
冰冷。
刺骨的冰冷像无数根细针,穿透单薄的衣物,钻进我的骨髓。我被冻醒了。
窗外依旧是沉沉的夜色,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但风依旧在城堡高耸的塔楼间呼啸穿梭,发出凄厉如鬼哭般的呜咽。壁炉里的火不知何时早已熄灭,只留下一点暗红的余烬,苟延残喘地散发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暖意。那股熟悉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和麻痒,正从我的颈侧、胸口、手臂,像苏醒的毒蛇般一寸寸蔓延开来。
我蜷缩着,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里风箱般的嘶鸣。视线在黑暗中艰难地聚焦,最终,不由自主地落向了壁炉边那块不起眼的阴影——那块被我丢弃的木板。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沾满炉灰,毫不起眼。
灰袍人那双深井般平静又冷酷的眼睛,和他那句冰冷的话语,再次在耳边清晰地回响:“你的时间,不多了。”
一股强烈的不甘,混合着深入骨髓的恐惧,猛地攫住了我。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像濒死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咆哮。我不想死!我不能就这样腐烂在这阴暗的地牢里!
“哈姆林!”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干裂破碎得如同破锣,“哈姆林!滚进来!”
门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碰撞声,老仆人的身影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来。“阁…阁下!”他惶恐地跪倒在床边。
“火!把火…点起来!”我喘息着命令,手指颤抖地指向冰冷的壁炉,“把…把那块木板…给我…捡过来!”
哈姆林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惊惧,但他不敢违抗,手忙脚乱地扑向壁炉。他哆哆嗦嗦地扒开冰冷的灰烬,费力地吹着气,试图让那点暗红的火星重新燃起。同时,他伸出另一只沾满炉灰的手,摸索着抓住了那块冰冷的木板,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递到我面前。
木板再次落入我手中。那股混杂着泥土、朽木和古老香料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里似乎变得更加清晰。这一次,我没有将它扔开。借着哈姆林好不容易重新点燃的、那一点微弱的、摇曳不定的火光,我死死地盯着木板粗糙的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