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更新时间:2025-08-12 00:16:49

奥托不敢再说话,只是咬着嘴唇,费力地将沉重的胸甲套在我身上。冰冷的金属触碰到溃烂的颈侧皮肤,瞬间激起一阵钻心的剧痛和更强烈的麻痒,我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生涩的皮带扣环在奥托颤抖的手指间显得格外笨拙,每一次拉动都牵扯着甲片,摩擦着我脆弱的皮肤。

每一次金属的碰撞声,每一次皮带的勒紧,都伴随着我压抑不住的痛哼和奥托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房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金属的摩擦声和我偶尔失控的呻吟。当最后一块肩甲被勉强扣上,沉重的头盔压在我滚烫的额头上时,我感觉自己几乎要被这身冰冷的铁壳压垮、窒息。昔日的荣光,如今成了最残酷的刑具。

“剑…”我喘息着,喉咙里像是堵着沙子。

奥托慌忙从墙角捧来我的佩剑。剑鞘上蒙着厚厚的灰尘,暗沉无光。我伸出手,手指因剧痛和虚弱而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那熟悉的剑柄。触手一片冰冷滑腻,剑柄上缠绕的皮革早已失去韧性,变得僵硬。我猛地将它拔出半截!

“锵——”

一声艰涩的摩擦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格外刺耳。剑身暴露在微弱的火光下,不再是记忆中清亮如水的“晨曦之光”。暗哑,布满细微的锈蚀斑点,锋刃处卷了边,钝得毫无光彩。它像一块废弃的铁片,沉默地映照着我同样黯淡、濒死的脸。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猛地攫住了我。这就是我的结局?一身沉重的废铁,一把锈蚀的钝剑,一具行将就木的躯壳?

“走!”我猛地将剑插回剑鞘,动作大得几乎再次摔倒。我推开奥托试图搀扶的手,用尽意志力强迫自己站直,迈出了第一步。沉重的铁靴踏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震得我小腿发麻。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又像拖着千斤重担在泥沼中跋涉。盔甲的冰冷透过内衬的软革,贪婪地汲取着我体内仅存的热量。每一次呼吸,头盔狭窄的视野边缘都在晃动,冰冷的金属内衬摩擦着我滚烫的额头和溃烂的颈侧,每一次摩擦都带来一阵新的、令人窒息的痛楚和麻痒。

奥托提着一个小小的、瘪瘪的皮囊——里面大概只有几块干硬的面包和一点劣酒——惶恐地跟在我身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回音巨大的城堡走廊里回荡,每一步都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墙壁上稀疏的火把投下摇曳的光影,扭曲着我们蹒跚的身影,如同两个在坟墓中游荡的幽灵。

终于,穿过了最后一道拱门,冰冷的夜风裹挟着雨后湿重的泥土气息,猛地灌入头盔的缝隙,吹在我汗湿滚烫的脸上。庭院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马厩方向传来几声不安的马嘶。

我的老马“铁锈”,被一个睡眼惺忪的马夫牵了出来,站在庭院中央湿漉漉的石板上。它曾经油光水滑的枣红色皮毛早已失去了光泽,变得干枯而斑驳,瘦骨嶙峋的骨架在松弛的皮肤下清晰可见。一条后腿微微弯曲着,那是多年前一次冲锋留下的旧伤,此刻它站在那里,身体微微侧倾,重心都压在那条相对完好的前腿上。浑浊的眼睛无神地望着我们,鼻孔里喷出几缕稀薄的白气。它老得和我一样,只剩下一把骨头和满身的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