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然后是赵子豪那标志性的、带着点起哄意味的大嗓门:“行啊肆哥!赌就赌!不过先说好,别玩脱了到时候甩不掉,哈哈!”

那几句话,像淬了冰的刀子,猝不及防地捅进心窝,瞬间冻结了血液,也冻结了我对“善意”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原来所有的“偶遇”,所有的“温暖”,都只是一场无聊少爷们消遣时光、标榜魅力的赌局。

我是那个被标了价码、摆在赌桌上的筹码,供人评头论足,赌一个“搞定”的期限。

后来的一百天,江肆的“攻势”变本加厉,无处不在。

每一个早餐盒,每一次撑伞,每一次“顺手”的帮忙,都像是一场精心排练的表演,而我,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观众,或者说,是那个被围猎却懵然不知的猎物。

我像一个分裂的矛盾体,一边清醒地记得那句刻毒的“赌约”,一边又在江肆那些细致入微的举动里,不可救药地沉沦下去。

每一次他靠近时的心跳加速,每一次他目光专注时的耳根发烫,都伴随着心底那个声音冰冷的嘲讽:

苏晚,你真贱,明知道是假的,还忍不住动心。

这种拉扯几乎将我撕裂。

直到昨天,江肆生日。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躁动因子。

课间,林晓晓神秘兮兮地凑过来,眼睛亮得惊人:“晚晚!惊天大料!江肆今晚在‘夜色’包场庆生!听说……只邀请了你一个女生!这什么信号?啊?快说!”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只邀请我一个?这和他平时呼朋唤友的风格截然不同。

一个荒谬又令人窒息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难道……赌约的最后一天,他要用这种方式“圆满”收官?用一场看似专属的生日宴,作为这场狩猎的完美句点?

放学铃声一响,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教室。

没有去图书馆后面的老槐树,而是直接冲回了那个小小的、只容得下一张床和一张书桌的出租屋。

冰冷的墙壁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我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擂鼓般的心跳。

不行。

不能这样下去。

我得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徒劳的挣扎,哪怕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一个结束的理由。

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落满灰尘的二手烤箱。

一个念头,带着孤注一掷的悲壮,猛地攫住了我。

在狭窄得几乎转不开身的厨房里,我手忙脚乱。

面粉袋子打翻了,呛人的白雾弥漫开来;鸡蛋壳碎进了面糊里;烤箱的温度旋钮似乎坏了,刻度模糊不清。

我像个笨拙的学徒,对着手机里最简单的黄油饼干教程,每一步都走得磕磕绊绊。

手腕不小心蹭到滚烫的烤箱门边,瞬间燎起一片刺目的红,火辣辣地疼。

我咬着嘴唇没吭声,只胡乱用冷水冲了冲,继续埋头和那团不成形的面团较劲。

当烤箱“叮”的一声响起,我带着厚手套拉开门。

一股浓郁的焦糊味扑面而来,熏得人眼睛发酸。

托盘上躺着的,是一堆形状扭曲、边缘焦黑的不明物体,活像刚从火灾现场抢救出来的残骸。

我盯着那盘失败的饼干,空气里弥漫的焦苦味道钻进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