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天了。
从那个同样飘着雨丝的清晨,他第一次把还带着热气的豆浆和饭团不由分说塞进我手里开始,整整一百天。
送早餐,占座位,雨天送伞,甚至……为了替我挡开纠缠不清的校外混混,和对方狠狠打了一架,嘴角挂了彩,却还冲我笑得满不在乎。
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我脑海里快速闪过。
他专注地看着我解题时的侧脸;他皱着眉把我不小心烫红的手指拉到水龙头下冲凉水;他因为我一句“物理实验报告好难”就熬了一整夜帮我整理重点……
点点滴滴,像细密的藤蔓,不知不觉缠绕上来。
“发什么呆?”
他的声音在很近的头顶响起,带着一丝笑意。
我猛地回过神,才发现我们已经走到了教学楼侧面的廊檐下。
雨点敲打着廊顶的金属板,发出更响亮的噪音。
他收了伞,随意甩了甩水珠,动作利落好看。
水珠溅了几滴到我手臂上,微凉。
“没……没什么。”
我掩饰性地别开脸,把帆布包从他手里接回来,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像被微弱的电流刺了一下。
“下午课还去吗?”
他问,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点询问。
“嗯,要去的。”
我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帆布包的带子。
“行,” 他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放学老地方等你。”
他说的“老地方”,是图书馆后面那棵巨大的老槐树下。
他没等我回答,只是抬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我的发顶,力道很轻,带着一种熟稔的亲昵。
然后转身,重新撑开那把黑伞,颀长的身影很快融入了教学楼侧门进出的学生人流中,消失不见。
2 恶意赌局
我站在原地,发顶被他揉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一点奇异的麻痒。
廊檐下人来人往,喧闹嘈杂。
隐约间,我捕捉到几个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像细小的针,扎进耳朵。
“快看快看,又是江肆送她来的!”
“啧,真就一百天没断过?校草这次栽得也太彻底了吧?”
“谁说不是呢,以前那些校花系花追他,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现在天天围着个书呆子转……”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
那些声音裹挟着好奇、羡慕,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在潮湿的空气里飘荡。
我垂下眼,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边缘沾上的泥点,心头那点因他靠近而升腾起的暖意,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慢慢冷却下去,沉淀为一种更加沉重的、无法言喻的茫然。
全校都看到了他一百天不间断的“沦陷”,可这份“沦陷”的源头,究竟是什么?
那个深埋心底、如同毒刺般日夜啃噬的疑问,又一次尖锐地浮了上来。
一百天前的那个傍晚,我抱着刚领到的勤工俭学工资准备回宿舍,抄近路穿过篮球场后面的小树林。
夕阳把树叶染成一片晃眼的金红。
就在那片灌木丛后面,江肆懒洋洋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
“……无聊透顶。打个赌呗?就那个整天泡图书馆、清汤寡水像根豆芽菜的苏晚,看着就无趣。赌我一百天内搞定她,让她死心塌地?赌注嘛……老规矩,市中心那家新开的赛车俱乐部会员卡,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