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熙凤拿起茶盏,抿了口清茶。茶水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却遮不住眼底的冷光:“赖二家的,打二十板子,发去看菜园子。钱启仁,革去采买差事,杖四十,撵出府去。”

板子声在穿堂里炸开时,王熙凤正站在秦可卿的库房里。货架上的描金漆盒蒙着层薄灰,她打开最上面的盒子,里面躺着支点翠凤钗,凤嘴里的珍珠缺了一小块——那是去年贾蓉喝醉了,失手摔的,可卿却一直没舍得扔,总说“修修还能用”。

“把这些都收仔细了。”王熙凤合上盒子,指尖在冰凉的盒面上划过,“大奶奶走,得风风光光的。”窗外的天光正好照在她鬓角的步摇上,珠子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像她此刻心里的盘算。

第二章 弄权铁槛寺

铁槛寺的秋雨缠缠绵绵,把青石板路淋得油光锃亮。王熙凤的轿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她腕上的翡翠镯子,绿得像浸在水里的荷叶。静虚老尼早在山门口等着,灰布僧袍的下摆沾了泥,手里的念珠却转得飞快。

禅房里的檀香混着霉味,在空气中打旋。静虚给王熙凤斟茶时,手抖得厉害,茶水溅在茶托上,像几滴没擦干的泪。“二奶奶,那长安府的李衙内,是府太爷的独苗,性子烈得很……”

王熙凤没接话,指尖捻着茶杯盖,盖子上的茶渍被她划成一道道细纹。“师太是出家人,怎也管起这红尘里的嫁娶事?”

静虚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露出两锭五十两的银元宝,元宝底下压着张银票。“二奶奶,这是五千两。李衙内说了,只要张金哥肯嫁,往后贾府在长安府的田庄赋税,他父亲都能通融通融。”

王熙凤的眼风在银票上溜了一圈,票面上的朱砂印还鲜红。她把银票往袖中一塞,银元宝却推了回去:“银子我不要,只当是结个善缘。”话虽如此,袖中的银票却被她攥得发皱,边缘硌得腕子生疼。

当晚,王熙凤在灯下写那封给云光节度使的信。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火星落在信纸边缘,烧出个小洞。她用银簪子挑掉焦纸,笔尖在“张金哥”三个字上顿了顿——这名字让她想起自己刚嫁进贾府时,王夫人教她学规矩,手里的《女诫》 pages (书页)磨得发毛,上面的“三从四德”像四条锁链。

“奶奶,夜深了。”平儿端着燕窝进来,见她对着信纸出神,“云大人会买咱们的账吗?”

王熙凤放下笔,燕窝的甜香飘过来,却压不住她喉咙口的痒。“他敢不买?”她冷笑,“当年他能从知府升成节度使,是谁在背后给户部递的话?贾府的情分,也该让他还了。”她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帕子捂在嘴上,竟咳出几点猩红。

平儿吓得手里的燕窝碗差点掉了:“奶奶!要不要请太医?”

“不用。”王熙凤把带血的帕子揉成一团,塞进袖中,“许是着了凉。”

三日后,长安府的消息传到荣国府时,王熙凤正在给巧姐梳辫子。巧姐的胎发软乎乎的,绕在她的指尖像团棉絮。“娘,张金哥是谁呀?”巧姐仰着头,辫子上的红绸带扫过王熙凤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