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放得很轻很轻,生怕惊扰了门内的琴声。
直到转过拐角,确认自己完全消失在琴房的视线范围,我才敢停下来,后背紧紧抵着冰凉的墙壁,大口喘气。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轻微的颤抖。
我慢慢滑坐到地上,冰冷的瓷砖透过薄薄的校服裤子传来寒意。
走廊尽头高大的玻璃窗外,天色愈发阴沉,浓重的铅灰色云团翻滚着,酝酿着一场蓄势待发的暴雨。
我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琴声依旧隐隐约约地传来,那流淌的音符像细密的针,一下下扎在我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保温杯放在那里的样子,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他会看到吗?他会不会知道是谁放的?
还是像往常一样,只当是某个细心的值日生?
无数个问号在脑海里翻滚、碰撞,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和铺天盖地的自我厌弃。
明婉,你只敢这样吗?像个阴沟里的影子,连递一杯水的勇气都没有?
黑暗的臂弯里,只有自己无声滚落的泪水,温热地砸在冰冷的地面,转瞬即逝,留不下任何痕迹。
2 雨中的告别
雨终于落了下来。
先是稀疏的大滴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很快就连成了线,织成一张灰蒙蒙的、喧嚣的网,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
我抬起头,望着窗外模糊一片的雨幕,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流下,像一道道止不住的泪痕。
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捕捉着走廊尽头传来的任何一丝声响。
“咔哒。”
是门锁被拧开的轻微声音。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是木门被拉开的声音,还有……脚步声!
很轻,是那种踩在厚实地毯上的柔软足音。
不是林渡。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是谁?
一个清脆的、带着点活泼笑意的女声清晰地穿透雨声传来,是隔壁班的文艺委员苏晴:“林渡,你这门口怎么又有个保温杯?又是哪位田螺姑娘的杰作呀?”她的语气轻松,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
短暂的沉默。
这短暂的几秒,于我而言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扭曲,塞满了令人窒息的空白。
然后,林渡的声音响起了。
那是我熟悉的声音,清冽如泉,此刻却像裹着冰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疏离感,清晰地穿透雨幕,每一个字都精准地钉进我的耳膜,刺穿我的心脏:
“哦,”他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大概是明婉吧。”
他……知道?!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连呼吸都停滞了。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巨大的轰鸣声在脑海中炸开,淹没了窗外的雨声。
苏晴似乎有些意外:“啊?明婉?就是那个……总是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的邻居妹妹?她对你真好呀。”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善意的惊讶和探寻。
又是短暂的沉默。
雨声更大了,哗啦啦地冲刷着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