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侯爷,”萧珩开口,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今日冒昧登门,实属情非得已。令嫒清越小姐,性情骄纵,屡次三番构陷、伤害无辜的如烟,昨日更因嫉妒之心,在赏荷宴上公然行凶,致如烟受惊落水(颠倒黑白!),若非抢救及时,后果不堪设想。”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文柏瞬间惨白的脸和沈明轩紧握的拳头,继续道,“此等品性,实难堪为我定国公府未来主母。为两家颜面计,也为如烟讨一个公道,今日,萧珩特来退……”
“退婚”二字尚未出口,一道清亮、甚至带着几分奇异平静的女声,自厅外响起,清晰地截断了他的话:
“不劳世子费心开口了。”
众人循声望去,皆是呼吸一窒。
沈清越一身正红刻丝牡丹纹褙子,配着同色十二幅湘裙,乌发挽成端庄的凌云髻,只簪了一支赤金衔珠凤钗。这一身极尽隆重,甚至带着新嫁娘的意味,与她此刻苍白的面容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对比。她一步步走进来,腰背挺得笔直,步履沉稳,仿佛不是刚刚从病榻上挣扎而起,而是走向属于她的战场。她手里,稳稳托着一个打开的紫檀木匣。
那双曾为萧珩痴迷、此刻却清澈幽深的眸子,平静地扫过萧珩和他身边瞬间绷紧身体的柳如烟,最后落在父亲和兄长惊愕的脸上,唇角竟缓缓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她径直走到萧珩面前,无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和柳如烟瞬间攥紧的手帕。沈清越的目光,第一次如此直接、如此平静地迎上萧珩那双曾让她神魂颠倒、此刻却只觉得冰冷的眼睛。
“萧世子,”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落针可闻的大厅,“你我两家婚约,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流水无情,落花亦当有知。”
她微微抬手,将手中的紫檀木匣向前一递。匣中红绒布上,静静躺着一枚水色极佳的龙凤玉佩,正是当年定亲的信物。
“此物,原璧奉还。” 她的话语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玉磬敲击,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从今日起,我沈清越,与你萧珩,婚约作废,嫁娶各不相干!”
“清越!”沈文柏失声惊呼。
“妹妹!”沈明轩更是急步上前。
萧珩的瞳孔猛地收缩,他设想过沈清越的哭闹、撒泼、甚至跪地哀求,却独独没料到会是如此决绝、如此……体面的主动退婚!她甚至抢在他前面,将这羞辱原封不动地、以一种更凌厉的姿态,甩回了他脸上!一股被冒犯的怒意和被看穿的狼狈瞬间涌上心头。
柳如烟更是脸色煞白,眼底的得意凝固成难以置信的惊惶。沈清越主动退婚?她怎么敢?!她不该是那个死死纠缠、沦为笑柄的可怜虫吗?
沈清越却看也不看他们,她托着匣子,微微侧身,目光落在脸色变幻的萧珩和泫然欲泣的柳如烟身上,唇角那抹弧度加深,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洞悉一切的嘲讽。
“至于柳姑娘,”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世子既心之所系,情之所钟。清越在此,祝二位——”
她顿了顿,目光在萧珩骤然阴沉的脸上和柳如烟强装的柔弱上轻轻一转,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