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那间巨大的、冷得像冰窖的总裁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里面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林妙妙靠在冰冷的金属门框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后背衬衫已经被一层薄薄的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黏腻的凉意。
她几乎是逃也似地冲进了走廊尽头无人的洗手间。反锁好隔间的门，背靠着冰凉的塑料隔板，她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息，冰冷的空气呛进肺里，激起一阵细微的咳嗽。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是要挣脱束缚蹦出来。
她颤抖着手，伸进自己贴身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指尖触碰到一个硬质的、微凉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物体。那冰冷的触感奇异地安抚了她狂乱的心跳。
一个微型录音笔。
刚才在办公室里，在他手指抚上她脸颊，在她被那冰冷的审视目光笼罩的屈辱时刻，她藏在口袋里的手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悄悄地、极其轻微地按下了录音笔侧面的启动键。
录音笔冰冷的金属外壳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慰藉。她紧紧攥着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她对抗这个荒谬世界的唯一武器。隔间门外，高跟鞋踩踏地面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伴随着同事压低的笑语。林妙妙猛地闭上眼，将录音笔更深地按向心口的位置，那里仿佛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壳。
“赝品？”她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一股带着血腥味的狠厉悄然在眼底凝结，“那就看看，赝品到底能活多久。”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滑过。林妙妙成了总裁办公室里一道温顺而沉默的风景线。她处理文件高效精准，端茶递水温婉无声，甚至当顾衍之偶尔对着她的侧脸出神，目光复杂地掠过她时，她也能恰到好处地垂下眼帘，扮演好一个没有灵魂的、完美的影子。
顾衍之似乎也习惯了她的“识趣”。他很少对她多说什么，交代工作言简意赅，眼神扫过她时，最初那点复杂的恍惚也渐渐被一种习以为常的、近乎于对待一件合用的办公家具般的淡漠取代。偶尔，他会对着电脑屏幕，或者望着窗外某个虚空点，陷入长久的沉默，周身弥漫着一股沉郁的气息。林妙妙知道，那是在想“正品”苏晚晚了。
她不动声色地收集着。每一次他语气中流露出对“晚晚”的怀念，每一次他提到苏晚晚时那种截然不同的、带着温度的语气，甚至每一次他因为她某个无意的、与苏晚晚相似的小动作而骤然变冷的眼神……都被她小心翼翼地捕捉，然后，化作指尖轻轻一按的动作，凝固在那支小小的录音笔里。
直到那一天。
顾衍之的私人手机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突兀地震动起来，打破了只有键盘敲击声的单调。他看了一眼屏幕，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眼神里甚至掠过一丝林妙妙从未见过的、近乎孩子气的亮光。他立刻起身，拿着手机快步走进了与办公室相连的私人休息室，门被他小心地带上，隔绝了外面的空间。
林妙妙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几乎能猜到电话那头是谁。她低着头，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打着毫无意义的字符，耳朵却竖得如同最警觉的雷达，捕捉着休息室门缝里泄露出来的、顾衍之刻意压低的、却掩不住温柔与喜悦的声音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