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楼翻下来的瞬间,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刚才蹲在地上擦厨房瓷砖缝时,腰像被人用钝器捶过,现在直起来都费劲。
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还亮着灯,我几乎是冲进去的,直奔清洁区。
拿起最刺鼻的那款消毒喷雾,对着自己的裤腿、鞋子、手腕猛喷,连头发丝都没放过。收银台的阿姨看我的眼神像看个神经病,
我没理她——比起被当成神经病,我更怕把那屋里的“脏东西”带回家。
回到我那间十平米的出租屋,推开门的瞬间,心里才算踏实了点。
墙是新刷的白,地板拖得泛光,桌子上的泡面桶摆成一条直线,连垃圾桶都套着两层干净的袋子。
这才是人住的地方,我对着空气叹了口气,把那沓钱掏出来放在桌上。
红色的钞票透着股油墨味,我数了三遍,不多不少,正好两千。
指尖划过钞票边缘时,突然想起张雅家那个掉漆的抽屉——拉开时还“吱呀”响,里面除了这沓钱,就只有几枚硬币和一张超市会员卡。
这人过得也太糙了,连个像样的钱包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我揣着钱去交房租。房东大妈数钱时,指甲缝里的黑泥蹭到了钞票上,我看得眼皮直跳,差点伸手去抢。
等她开了收据,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又钻进超市,买了新的被褥、四件套,甚至换了个带盖的垃圾桶。
路过生鲜区,看着红彤彤的西红柿和翠绿的黄瓜,鬼使神差地拎了一兜——以前我很少买菜,总觉得洗菜择菜太麻烦,不如泡面来得快。
钱花出去大半,钱包瘪了,心里却没踏实。傍晚煮面条时,盯着锅里翻滚的水面,脑子里突然冒出张雅家那个发霉的泡面桶。
那玩意儿得多影响食欲?她每天对着那样的屋子,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吗?
第四天傍晚,我下班路过那个小区,脚像被钉住了似的,挪不动步。
抬头望,三楼的灯亮了,暖黄色的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漏出来,在地上投出模糊的影子。
鬼使神差地,我绕到楼后,就站在那天翻窗的位置,隔着树影往里看。
她回来了。穿着件灰色的卫衣,头发乱糟糟地扎在脑后,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一进门,她先在玄关愣了几秒,像是被脚下的干净地板烫到似的,试探着踩了踩,随即又蹲下去,手指在地板上划了一下。
然后她慢慢走到客厅,伸手摸了摸沙发——那里原本堆着她的脏衣服,现在空荡荡的。
打开衣柜时,她“呀”了一声,声音不大,我却听得真切。
她对着叠得方方正正的衣服看了半天,又转身冲进厨房,接着是卧室。
最后,她站在冰箱前,拿起了那张我写的便利贴。
路灯的光刚好照在她脸上,我看见她盯着纸条,肩膀先是紧绷,然后慢慢垮下来,突然蹲在地上,捂住脸笑了起来。
不是那种气急败坏的笑,是憋不住的、带着点傻气的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像只偷吃到糖的松鼠。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反应不对啊。换作是我,家里被人闯了,就算被打扫了,也得气得跳脚吧?她这是……被刺激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