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女身世孤苦,得入臣府,当为臣妻。臣非卿不娶。”
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赵珩眼底划过一丝阴翳,最终化为无波深潭,带着一丝被搅扰的不耐:
“罢了罢了,宋爱卿心意已决,朕便成全你这片心。只是……”
他话锋一转,带着残忍的调侃,“你可得好好看着,莫要让她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步了她父兄的后尘!”
冰冷的嘲讽像鞭子抽打在我脸上。
宋清嘉却神色不变,深深一揖:“谢陛下隆恩。臣,自当……谨慎看顾。”
“看顾”二字,他说得极轻,落在我耳中却重若千钧。
喜服是临时抢制的,仓促得有些不合身。
偌大的宋府张灯结彩,却听不到半点喜庆的人声。
宋清嘉挑开盖头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只看了我一眼,便转向别处,仿佛在确认某个遥远的存在。
“以后,你是宋夫人。”他声音平淡,没有一丝新婚的喜悦,更像在宣布一个既定事实,
“安分守己,宋家保你后半生无虞。”
红烛高燃,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也映着我满心仓惶与无处安放的悲哀。
一根看似光鲜的稻草救了我的命,却也把我抛入了一个更冰冷的未知境地。
他到底图什么?
答案像个幽暗的影子,藏在心底,呼之欲出,我却不敢深想。
2
宋清嘉果然“待我极好”。
他赏赐如流水般涌入我的院落:
江南时兴的软烟罗,西域进贡的鸽血石,南国罕见的香木……
库房钥匙和府中中馈,早早便交到我手上。
下人们毕恭毕敬,无人敢因我的出身而怠慢。
“夫人”的称呼此起彼伏。
我小心地扮演着宋夫人的角色,学着他喜欢的茶道、插花,默默打点好府邸的一切。
他公务繁重,时常深夜方归。
我总会让厨房温着清粥小菜,在灯下等他。
无论多晚,进门时总能看见一盏为他留的暖黄灯火。
他也会回应这份小心。
会在我偶感风寒时吩咐管家去寻最好的参茸;
会在我生辰那日,让整条朱雀大街燃起绚丽的烟火,虽然那烟火并非为我生辰而放,只是“恰逢宫中有庆典”。
他甚至在冬日最冷时,将他从不离身的墨玉扳指塞进我冰凉的手中。
“暖着。”他总是淡淡一句。
这种不带温度的“关怀”,却成了我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微光。
人非草木。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再冷的心肠,被这样日复一日地以礼相待,用无数昂贵的“好”包围着,也会生出些不该有的暖意。
我开始期待他深夜归来的脚步声,开始习惯为他更衣时指尖偶然的触碰,开始贪恋他伏案批阅公文时,我默默添灯焚香的那份静谧与心安。
心底那颗名为希望的种子,蠢蠢欲动,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
是恩情?亦或是……爱意?
我分不清,只知道这颗心,在不知不觉中,早已交付了出去,交付给了一个从未真正看清我的男人。
唯一的隐痛,是迟迟未能有孕。
老太太明里暗里敲打过几次,连府中下人都开始流传着“夫人身子弱”、“只怕不能为相府开枝散叶”的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