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婢女见我脸色惨白,摇摇欲坠,想要上前搀扶。
“出去。”
我的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心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目光死死锁住宋清嘉。
我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让我死得明明白白的答案。
厅内瞬间只剩下我们三人,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孩子的咿呀声都显得刺耳。
宋清嘉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情绪,他的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溺爱轻轻摇晃着他。
“念晚,”他终于再次看向我,眼神复杂,有不耐,有命令,却唯独没有一丝愧疚,
“他是婉容的孩子。婉容温婉坚韧,一生……”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她生前隐忍委屈,未能正名,是我一生之憾。这孩子是她唯一的骨血,如今养在你名下,也算是……全了她一点念想。你要好生待他。”
“全了她一点念想……”
我喃喃重复着,心口仿佛被硬生生剜掉了一大块,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疼,只有刺骨的寒风呼啦啦灌进来。
宋清嘉!你毁我家门,囚我身心,然后用我的余生,来抚育你心上人与别人的孩子,去成全你那神圣的、不容亵渎的刻骨铭心?!
而这三年间,我所有的隐忍、讨好、小心翼翼的期待,在他轻描淡写的这几句话里,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颗真心被践踏在地,再被唾弃地嫌弃不够格!
巨大的屈辱和灭顶的绝望让我浑身颤抖。
窗外明媚的春光透过花窗,在我脚边投下斑斓的光斑。
那些光斑跳跃着,像无数无声的嘲笑,将我的世界彻底割裂成一片片冰冷的碎片。
3
自从那个孩子被正式“托付”给我,府中的气氛变得诡异而压抑。
他仿佛一道无形的分水岭,将我与宋清嘉彻底隔开在冰冷的两岸。
“娘亲……抱……”
孩子蹒跚学步,会奶声奶气地朝我伸出小手。
那酷似我的小脸上满是依赖。
每当此时,我的心会不受控制地揪一下。
理智告诉我,稚子无辜。
可感情上,每一次“娘亲”的呼唤都像钝刀子割肉,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这虚伪的身份和我那张脸的“价值”
——仅仅因为这张脸像他的生母,他才本能地亲近我!
多么讽刺的因果!
下人们的恭维也变了味。
“少爷真聪明,看夫人写字就学了个大概!”
她们指着孩子涂鸦的纸张,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几个字,“您看,这‘秦念晚’三个字,写得可真像!像极了夫人的笔意!”
秦念晚?
我看着那稚嫩但已隐约成形,甚至开始模仿我字迹的三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漫上来。
宋清嘉对他视若珍宝。
孩子一声咳嗽,他能放下至关重要的小朝会守候彻夜;孩子软软地唤一声“爹爹”,他那冰川似的面孔会瞬间融化,展现出我从未见过的、足以溺毙任何人的温柔与纵容。
而我呢?
因为孩子夜半哭闹熬红了双眼,他只是淡淡一句“辛苦了,让奶娘多费心”;为安抚哭闹的孩子不慎在庭院里跌倒崴了脚,疼痛钻心,迎来的也不过是管家代为传达的一声“夫人好生休养”。
每一次区别对待,都像一根生锈的铁钉,楔入我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