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靠在自己的电动车上，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看着女孩声情并茂的表演，突然觉得有点荒谬。阳光越来越烈，柏油路面的温度几乎要把鞋底烤化，他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汽车尾气味、路边小吃摊飘来的油条香味，还有女孩身上那股浓郁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属于盛夏都市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小伙子，差不多就算了吧，” 刚才那个骑共享单车的大叔凑过来，压低声音劝道，“跟个小姑娘较什么劲？万一她真赖上你，耽误上班不说，还惹一身麻烦。”
沈重摇摇头，指了指地上的分隔线：“叔你看，我车轱辘还在线上呢，她是从对面逆行过来的。” 他又指了指路口的监控摄像头，那个装在电线杆上的黑色设备正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切，“有监控，有交警，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女孩听到 “监控” 两个字，哭声明显顿了一下，眼神飞快地瞟了眼那个摄像头，随即又哭得更大声了：“监控？监控就能说明一切吗？他就是故意变道想撞我！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欺负我们女人！” 她突然站起来，举着手机冲到沈重面前，几乎把屏幕怼到他脸上，“你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我告诉你，我表哥就是律师，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重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机镜头。“我听交警的。” 他说。
“你……” 女孩被噎了一下，大概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人这么油盐不进。
“我听交警的。” 沈重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喧闹的人声。女孩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举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沈重抬头望去，一辆印着 “交警” 字样的摩托车正穿过车流，往这边驶来，车身上的警灯闪着红蓝交替的光，在刺眼的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摩托车停在路边，下来一个穿着制服的交警，帽子檐下的脸被晒得黝黑，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先是看了看现场的情况，又弯腰检查了两辆车的位置，最后走到沈重和女孩面前，敬了个标准的礼。
“同志你好，请出示一下身份证和电动车行驶证。” 交警的声音带着沙哑，显然是在烈日下工作了很久。
沈重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和行驶证，递了过去。女孩磨磨蹭蹭地从包里翻出证件，手指抖得厉害，连证件都差点掉在地上。
交警接过证件，对着手里的终端机扫了一下，又走到路口，仔细观察了地上的刹车痕迹和两车的位置，还抬头看了看监控摄像头的方向。他拿出卷尺，蹲在地上测量着什么，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沈重和女孩之间的地面上。
“情况我大概了解了，” 交警站起身，收起卷尺，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根据现场勘察和交通标志，这位女士，你逆行在先，负全部责任。” 他指了指女孩，“你的电动车撞了这位先生的车，还造成了他的财物损失，按照规定，你们需要跟我回交警队，协商处理后续赔偿问题。”
女孩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刚才那股嚣张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慌乱和无措。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的围观群众，那些刚才还对她报以同情目光的人，此刻眼神里都带着几分了然和戏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