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张姨穿过挑高极高、空旷冷清的客厅，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映出她模糊的身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和某种昂贵香薰混合的味道。别墅很大，却没什么人气，只有她们两人的脚步声在空间里轻微回响。
书房的门虚掩着。张姨轻轻敲了敲，推开门：“小屿，温老师到了。”
书房里光线有些暗，厚重的遮光窗帘只拉开了一半。一个穿着宽松黑色卫衣的身影陷在宽大的转椅里，背对着门口，只露出一头略显凌乱的黑发。他似乎在专注地看着什么，对门口的动静毫无反应。
林晚的目光掠过书桌。桌上摊着几本厚重的英文原版书，旁边放着一杯早已冷透的咖啡。而最刺眼的，是书桌一角，一个倒扣着的银色相框。相框边缘，压着一张小小的、撕碎后又仔细拼贴起来的拍立得照片一角。照片上，一个女孩灿烂的笑脸被撕痕割裂。
张姨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小屿？”
转椅终于动了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椅背缓缓转过来。
林晚的呼吸在那一刹那几乎停滞。
是他。
尽管屏幕上的头像只是模糊的星空，尽管游戏语音和微信语音经过电流的过滤会有些微失真，但眼前这张脸，和那把深入骨髓的声音完美地重合了。
江屿。游戏里的[屿]。
他比游戏资料里模糊的照片看起来更瘦削，肤色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色阴影，像是被失眠长久地啃噬过。头发有些长了，几缕碎发凌乱地垂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却遮不住那双眼睛里浓重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空洞的疏离。薄唇没什么血色，紧紧抿着。
此刻，他手里正端着一个水晶杯，里面晃动着小半杯琥珀色的液体。显然，刚才他背对着门，就是在看那张破碎的照片，以及……喝酒。
他似乎完全没认出林晚。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只是没什么焦距地扫过她，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随即又垂了下去，视线落回桌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壁。
张姨连忙打圆场，声音放得更轻柔：“小屿，这位是温老师，来给你补习英语的。温老师可是南大英语系的高材生，很有经验的。”
江屿从喉咙里滚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算是回应。他放下酒杯，发出一声轻响，身体往后一靠，陷进椅子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赶紧开始，完事走人”的抗拒气息。
林晚的心跳在最初的震荡后，迅速恢复了平稳。她甚至感觉到一丝冰冷的、带着恶作剧意味的兴奋感，像细小的电流从脊椎窜过。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平和的表情，走到书桌另一侧，拉开椅子坐下。
“你好，江同学。”她的声音清晰平稳，是标准的、能让人静下心来的“老师音”，“我姓温，温书雅。在开始之前，我们先聊聊你的基础情况和薄弱点，好吗？”
江屿终于抬起眼皮，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一件摆设。他扯了扯嘴角，带着点自嘲的意味：“基础？零基础。”他随手拿起桌上一本崭新的高中英语语法书，又重重丢下，发出“啪”的一声，“看见这些字母组合，就像在看天书。头疼。”
林晚的目光扫过那本被粗暴对待的书，脸上笑容不变，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性：“没关系，从头开始梳理就好。听说你理科成绩非常优异，逻辑思维能力很强，这对学习语言其实是优势。我们可以尝试用理科思维去拆解语法结构，找到规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