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似在原地愣了两秒才缓过神,顿时炸毛,“你他妈装神弄鬼吓唬谁呢?!”
钟遂俯身端起地上的餐盘,直起身时,右手不知从哪变出一个跌打喷雾,随手放进餐盘边缘。
“你随口说脏话的习惯得改。”
他绕过明似,自顾自进了她的房间。
“要你管?”
“我有同意你进我房间吗?”
卧室混乱程度堪比台风过境后的场景,衣物碎片遍地横陈。
钟遂扫了一圈没说什么,他将餐盘搁在桌上,转身坐进沙发,拾起那瓶跌打喷雾。
“过来。”语气平淡,神色无波。
明似又炸毛了,“你叫我过来我就得过来啊!真当自己是上帝了?”
钟遂没说话,直接起身,一把将人拎到沙发上。
“你干嘛!”明似挣扎着要起来,却被钟遂单手按住肩膀,牢牢钉在原处。
“别动。”
钟遂蹲下身,一把扣住她乱蹬的脚踝。
冰凉的喷雾突然喷在青肿处,激得明似浑身一颤。
那是她白天跳墙不小心伤到的。
“我不需要!”明似猛地抽腿,却被攥得更紧。
这点小伤,晾它个几天便会自动痊愈。
这是她经验所得。
钟遂的拇指按在伤处边缘,力道不轻不重地画着圈。
“跳墙的时候怎么不喊不需要?”他声音很淡,“三米高的墙,你以为自己是猫?”
抽不出腿,明似只好作罢。
她双手抱臂,别过脸不看他:“摔死也不用你管。”
钟遂突然加重力道,疼得明似倒吸冷气。
她猛地转头怒视钟遂,“你妈的....”
脏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那就记住这个疼。”
“我记你奶奶的腿!”
“嗷...”
“你个卑鄙小人!”
“嗷呜。”
“TMD,我要举报你虐待未成年人!”
“哎...嗷...疼!”
钟遂盖上喷雾盖子,冷淡道:“老实了?”
明似怒目而视,用了全身力给了他一个蹬踹,没想到钟遂早有防备,侧身一让,明似整个人从沙发上溜了下来。
“啊!”
屁股蛋重重砸在了地毯上。
钟遂此时已经拉开卧室的门,离开前他扫了眼腕表。
“饭吃完就早点休息,明天你还要上学。”
咔。
门被轻轻合上。
明似咬着牙从地上站了起来。
腿瞅着有些拐。
“妈蛋,本来不疼的!”
她扫了眼餐盘,吃个屁,她又气饱了。
夜幕深垂,窗外的灯火渐次熄灭,只剩下零星几盏路灯在黑暗中固执地亮着。
明似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睡不着。
对陌生环境的不适感,在深夜爆发。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钟遂。
三楼书房里,台灯在深夜里撑起一团昏黄的光晕。
钟遂坐在桌前,手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好几个烟蒂。
他没有烟瘾,但这两天却总是不自觉地摸向烟盒。
他面前摊开的不是文件,而是一本泛黄的相册。
照片里和明似十分相像的少女扎着高高的马尾,发梢在阳光下泛着浅栗色的光泽,她对着镜头温柔地笑着,眼角微微弯起,眸里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那是20年前的明姝。
...
温柔的阳光将舞蹈教室的木地板镀上一层金边。
明姝穿着练功服,随着钢琴旋律在光斑中旋转,发梢扬起时带起细小的光尘。
“钟遂!你看我跳得好不好看?”
她突然停下舞步,赤着脚啪嗒啪嗒跑向窗边。
钟遂手里的素描来不及合上,露出半张未完成的速写。
飞舞的裙摆,扬起的下巴,每一根线条都透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就那样。”
当时的钟遂还带着鲜活的人味儿。
他假装嫌弃地皱眉,却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连带着声音里都浸着温热的笑意。
他不动声色地把速写本塞进背包,却带出了里面的药盒。
明姝眼疾手快地捡起来:“咦?这不是治扭伤的药膏吗?”
阳光穿过她晃动的马尾,在两人之间投下摇曳的光影。
钟遂别过脸去,握拳抵住唇,轻咳道:“...备用。”
“骗人~”明姝晃着药盒,笑得见牙不见眼,“你明明就是担心我练舞受伤!”
她突然凑近,带着阳光温度的手指戳了戳他发烫的耳垂,“我们高冷的钟大学霸,原来这么会疼人啊?”
回忆突然被夜风吹散。
现在的钟遂陷在阴影里,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耳垂,那里早已不会因为某个人的触碰而发烫。
那年夏天,明姝本该来赴他们的毕业旅行约定。
他记得自己在机场等了整整十二个小时,直到末班航班呼啸而过,带走了所有期待。
他曾多次去找她,但她就像人间蒸发,不留一丝痕迹。
他们之间所有的甜蜜,都在那个夏天戛然而止。
而她在他最爱她的那年,抛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