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殿上静了静。许多人都看向高坐的陆琛。

陆琛手执酒盏,眼底并无赞许,也无阻止。他只把盏放下,指尖轻敲了一下案几。

圣上来了兴趣:“兵书?你如何解?”

“今岁北境边卡有小股匪乱,扰民甚重。”黎晚行礼,“若臣妇为北境将领,所布之策分三步——”她把“诈营引敌、断粮截水、夜袭拔寨”的三式拆解成浅显的话,落于席间,连宫中侍卫都听得目光一亮。

“言之有物。”萧绾笑着敲案,“不像闺阁。”

顾筠脸色僵了僵,勉强笑道:“夫人既通兵事,不若再作一首诗,以梅喻志,如何?”

“好。”黎晚不推,“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她接着翻出一首新作,短短四句,气象清绝。殿中便有人低声赞叹。

顾筠的扇子“啪”的一声合上。

权相府那位冷刀子的主人,眼底终于有了一丝非常细微的变化。他脊背微倾,像是不经意地把目光停在她唇线的起伏上。

“赐座。”圣上笑得开怀,“权相夫人不俗。”

人群中的另一个目光却冷了下去——靖北案余孽的名册里,忽然多出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名:黎晚。

宴散之后,偏殿的影壁后,有一段低语。

“她是谁?”

“权相夫人。”

“查她。越快越好。”

殿外风起,菊香被夜色撕开,露出一道冷到骨里的味。

——

第五章 暗潮涌动

回府的马车里,黎晚的手心出了汗。她不是因为献艺紧张,她是在回味殿中那道冷意——直觉告诉她,有人记起了靖北将军府。

“方才你和顾筠,收得漂亮。”阿黎掀帘,递来一杯温茶。

“帮我盯着顾府。”黎晚接过,“她背后,不止女学的先生。”

阿黎“嗯”了一声,又低低道:“东市案翻得差不多了。相爷今日入宫,怕是要给谁摘人头。”

“谁的?”

“刑部尚书。”

黎晚的手指一顿。刑部尚书邢源,正是当年审靖北案的主审之一。

“今夜三更,刑狱司有一批旧卷要转仓,”阿黎压低声音,“你若想看,只有一个时辰。”

“相爷知道吗?”

“他没说让你去,”阿黎眨眼,“也没说不让。”

夜深,京城风紧。刑狱司后院的墙不高,翻过去需要一根绳。黎晚在屋里换了一身夜行衣,把小匣里的银针、蜡丸、火折、竹签一一收好。她站在镜前,盯着自己半秒,嘴角勾起一点冷。

她不是替身,她是猎人与饵。

翻墙时,手臂被檐角划了一道口子。疼意逼出冷汗,她却轻声落地,像一只适应夜的猫。

卷库在最里头,门上锁很新。黎晚端详片刻,取出银针,薄薄一转——“咔哒”。

门开。潮湿纸张的味扑面而来。

她一卷一卷地翻,蜡丸贴在边角标记关键页,火折点得微小,光线像蚊子一样抖。她很快找到了“靖北”二字。“靖北将军府叛国私通案卷——”

她手抖了一下,压住。

卷宗里记着她父亲的“罪证”:边境仓库少粮两成、军械账目不清、将军府与北夷使者私下往来。每一条,都有证人证词。签名是——邢源、顾问之。

顾问之,是顾筠的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