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静了静。许多人都看向高坐的陆琛。
陆琛手执酒盏,眼底并无赞许,也无阻止。他只把盏放下,指尖轻敲了一下案几。
圣上来了兴趣:“兵书?你如何解?”
“今岁北境边卡有小股匪乱,扰民甚重。”黎晚行礼,“若臣妇为北境将领,所布之策分三步——”她把“诈营引敌、断粮截水、夜袭拔寨”的三式拆解成浅显的话,落于席间,连宫中侍卫都听得目光一亮。
“言之有物。”萧绾笑着敲案,“不像闺阁。”
顾筠脸色僵了僵,勉强笑道:“夫人既通兵事,不若再作一首诗,以梅喻志,如何?”
“好。”黎晚不推,“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她接着翻出一首新作,短短四句,气象清绝。殿中便有人低声赞叹。
顾筠的扇子“啪”的一声合上。
权相府那位冷刀子的主人,眼底终于有了一丝非常细微的变化。他脊背微倾,像是不经意地把目光停在她唇线的起伏上。
“赐座。”圣上笑得开怀,“权相夫人不俗。”
人群中的另一个目光却冷了下去——靖北案余孽的名册里,忽然多出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名:黎晚。
宴散之后,偏殿的影壁后,有一段低语。
“她是谁?”
“权相夫人。”
“查她。越快越好。”
殿外风起,菊香被夜色撕开,露出一道冷到骨里的味。
——
第五章 暗潮涌动
回府的马车里,黎晚的手心出了汗。她不是因为献艺紧张,她是在回味殿中那道冷意——直觉告诉她,有人记起了靖北将军府。
“方才你和顾筠,收得漂亮。”阿黎掀帘,递来一杯温茶。
“帮我盯着顾府。”黎晚接过,“她背后,不止女学的先生。”
阿黎“嗯”了一声,又低低道:“东市案翻得差不多了。相爷今日入宫,怕是要给谁摘人头。”
“谁的?”
“刑部尚书。”
黎晚的手指一顿。刑部尚书邢源,正是当年审靖北案的主审之一。
“今夜三更,刑狱司有一批旧卷要转仓,”阿黎压低声音,“你若想看,只有一个时辰。”
“相爷知道吗?”
“他没说让你去,”阿黎眨眼,“也没说不让。”
夜深,京城风紧。刑狱司后院的墙不高,翻过去需要一根绳。黎晚在屋里换了一身夜行衣,把小匣里的银针、蜡丸、火折、竹签一一收好。她站在镜前,盯着自己半秒,嘴角勾起一点冷。
她不是替身,她是猎人与饵。
翻墙时,手臂被檐角划了一道口子。疼意逼出冷汗,她却轻声落地,像一只适应夜的猫。
卷库在最里头,门上锁很新。黎晚端详片刻,取出银针,薄薄一转——“咔哒”。
门开。潮湿纸张的味扑面而来。
她一卷一卷地翻,蜡丸贴在边角标记关键页,火折点得微小,光线像蚊子一样抖。她很快找到了“靖北”二字。“靖北将军府叛国私通案卷——”
她手抖了一下,压住。
卷宗里记着她父亲的“罪证”:边境仓库少粮两成、军械账目不清、将军府与北夷使者私下往来。每一条,都有证人证词。签名是——邢源、顾问之。
顾问之,是顾筠的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