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阿黎的声音像一阵风从窗缝钻进来,“有人来了。”
黎晚飞快把卷宗塞回,蜡丸一抹,留下不易察觉的灰痕。她与阿黎贴墙。外面两名狱卒走过,谈笑风生。
“听说明儿尚书大人要被问了?”
“谁知道。朝堂风云哪,是我们两颗头能猜的?”
脚步远去,夜又沉下来。黎晚与阿黎对视一眼,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名字:顾家。
翻窗而出时,院墙外忽然一阵光影摇晃,有人举着灯笼拦在路口。
“谁在那里!”一声厉喝,紧跟着弩箭破空的“咻”!
阿黎翻身将黎晚一把压倒,箭贴着她耳鬓过去,钉在石阶上,震得她耳膜发痛。
“走!”阿黎架起她,直直往巷内更深处窜。身后追兵拥出,火光像溅落的金雨。
他们绕过一条死胡同,前方突然是一堵墙——无路。
“给我。”黎晚从袖里抽出钩绳,抛向墙头,第一下没挂稳,第二下“嗒”地一声咬住。她咬牙攀上去,手臂伤口被绷开,血顺着手心一路滴落。
墙头上,忽地站着一个人。黑衣,风里立着,像夜的骨头。
是——陆琛。
他手里拿着一支无羽黑箭,指尖漫不经心地弹了一下。墙下追兵刚拐入小巷,黑箭已先他们一步扎进对面墙缝,“铮”的一声炸开一团火星,惊得马匹乱嘶,追兵仓皇。
陆琛垂眸,看着墙上抓绳而上的女人,眼底是一片深黑的静。
“下来。”他抬手,五指伸出,像给她递了一个台阶。
黎晚盯着他半秒,把手放上去。两人的掌心一合,汗与血交在一起,热得让人惊醒。
落地时,阿黎已经把巷子另一头的火头引走。陆琛不紧不慢转身,像他只是掌灯夜行。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很淡,却不容回避。
“找一份答案。”黎晚迎着他,眼尾还挂着没擦干的汗,“与我父亲有关。”
“你父亲是谁?”
“靖北将军,黎曜。”
夜风像突然被扔进一块石头,在两人之间荡出一圈一圈的波纹。
陆琛很久没说话。他只垂眼,看着她指节边的一点血。
“回府。”他最终说,“你想要的,我——”他顿了半拍,“或许可以给。”
他说“或许”的时候,很轻。
可就是这两个字,像在黎晚心里亮起一盏微弱却顽固的灯。
——
第六章 身份将启
回府后,陆琛吩咐人把黎晚的院子重新整修,窗棂换了,门槛抬了,摆件添了两件,不华不奢,都是耐看之物。
“你在笼络我?”黎晚问。
“我在安静。”陆琛淡淡,“你太吵。”
黎晚笑出声:“原来相爷也会说笑。”
他不接话,只命人递来一卷旧册:“东仓失粮案的副本。看完还我。”
黎晚接过,指尖微凉。她翻开第一页,血便“嘭”的一声撞在耳后。纸上钉着一张旧旧的密札——“顾氏商号与北境粮行私通账目”。
“顾家?”她抬头。
陆琛目光像刀背:“你在宴上踩了顾筠,她叔父会还礼。”
“他若还礼,我也不怕。”
“你该怕。”他走近一步,低声道,“你现在的每一步,落在的都是别人的眼睛里。你不是在替自家复仇,你是在借我的手。那就记着——借刀,先看刀锋向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