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像没听见她那句半调笑、半认真地“告白”,一步步踩着积雪,朝着前方营帐走去。可是在温柠看不见的角度,江砚川的嘴角已经微微上翘。

夜风里那句轻飘飘的“最有意思的麻烦”,像是故意钩在人心尖上的一根丝线,来回拽动。他插在兜里的手不由自主握了握,眼前这个女人危险系数等级太高。

这才不到一天,就能时刻牵动着他的思绪,扰乱他的防线。

温柠没有再追上去,只是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跟着,嘴角勾着不怀好意的笑。

一团温暖火种,点燃了她体内某种更顽强的情绪。

“撬不开门,就搭帐篷。”她在心里说。

“你这座冰堡,我还就不信攻不下来。”

远处营帐亮起了灯光,她小跑两步,重新站在他身旁,笑意明媚:

“江上校,那我就先谢谢你,今晚破例让我洗了个热水澡。”

见他没有回应,继续加火:“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他头也没回,冷冷抛下两个字:

“不用。”

这个女人总是能不经意的撩拨着他紧绷的神经,“以身相许”是他不敢奢望的结果。

江砚川一言不发地掀开帘子,率先走进了帐篷,动作干脆利落,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晚上,慌乱在一次次突破他的自制力。

温柠紧跟在他身后,一脚踏进去,顿时怔住了。

这不是她之前待的那个临检帐篷。

这个帐篷明显更宽敞,地上还多铺了一层防寒毯,角落里放着一张单人行军床,床上被褥叠成一个豆腐块,还有一个棱角分明的军用枕头,旁边小桌子上放了一个保温壶和一个茶杯,整整齐齐得不像是临时准备的,明显有人居住的痕迹。

帐篷的一侧还有一张简易的办公桌,桌面干净整洁,几本整齐叠摞的书本,一本笔记本和一只笔,桌面干净到有些清冷。

一切的迹象和空气中弥漫的味道,都在肆意的说明,这个帐篷的主人,是眼前的这个冰山男。

她愣了两秒,狐疑地看向身旁的江砚川。

“等等……”她眨了眨眼,“这不是之前那个帐篷吧?”

江砚川转头看了她一眼,一副废话的表情。

温柠:“那我睡哪儿?”

她语气里带了点警惕,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不会是和他……一个帐篷吧?

这个男人到现在都没有赶她出去,这个事情的走向不太对。

江砚川没有发现她的局促,随意抬手指了指角落的床铺:“那。”

温柠眨巴了一下眼睛,试探着问:“……这是你帐篷?”

“嗯。”他应得干脆利落,转身在桌边整理东西。

她呆住了两秒,脑海里冒出一句话:谁能告诉她,这个男人是主动邀请一个女人住进他的私人领域。

而且还是对他明显有目的的女人,该说他是直男无心机呢,还是故意为之。

温柠看着江砚川如此坦荡,到显得自己心思复杂,别有目的了。

温柠环顾了一圈帐篷,确定了没有多余的备用床铺之后,弱弱的问道:“只有一个床铺,那你呢?”

温柠收起了之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和一个只认识不到24小时的“陌生男人同居”,这在温柠的题海里有些超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我睡椅子上。”江砚川头也不回地说。

听到“椅子”两个字的时候,温柠长吁一口气,但是转念一想,自己霸占人家床铺,让一个一米九多的男人,窝在那个狭小的椅子上,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她咳了一声,轻声问:“军规可以男女共帐?”

“你又不是兵。”江砚川平静的陈述了一个事实。

江砚川对于自己的行为多少有些心虚,在看到她洗完澡后的娇羞模样,便鬼使神差的带她到自己的帐篷。男人的占有欲让他生出了圈养的自私念头,切断其他男人觊觎的机会。

温柠:“……”

这男人嘴毒也就算了,规矩还随时能灵活变通?

对于江砚川的安排,她倒是欣然接受。毕竟这冰天雪地,让她单独居住一个帐篷,她是恐惧的。此刻的温柠已经忘记当时是什么样的勇气让她毅然走进的北疆的无人区。

也可能在遇到心安的人后,所有坚强的保护壳都悄然退去,回归本质。

不过在看看江砚川准备下榻的椅子时候,愧疚感再次袭来,她问了一句自己都觉得是废话的废话:“要不,你睡床,我睡椅子?”

江砚川睨了她一眼,眼神中写满:就算你把我当成男人,好歹我也是个军人,我会让一个女孩子睡椅子,自己心安理得的睡床。

温柠接收到眼神的顺价,立马怂了下来,多余,真多余问。对于江砚川这种钢铁男来说,这中提议就是对这个男人最大的羞辱。

温柠尴尬的哈哈哈笑笑:“我开玩笑的。”

江砚川收回眼神,转身坐在椅子上,不去理会她。

温柠走到那张床边,轻轻摸了下铺得整整齐齐的被子。

带着一股淡淡的雪松味道,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味道跟江砚川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她回头看向他:“江上校,你这样对我……是不是有点特别啊?”

经过今天林舟三番两次煞费苦心的点拨,她深知自己在江砚川这里是有特殊优待的。

江砚川闻言,动作一顿,但很快恢复平静:“我只是保证你在身份核查期间不出事。”他说完这句极其正当的理由的时候,还有些庆幸自己的反应迅速,但是他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事实,以前他可从来没有对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这般照顾。

她眼神一弯,有些得意的调侃:“那你是不是对所有‘嫌疑人’都这么照顾?”

他语塞,这个小女孩的问题实在太多,而且各个一针见血,让江砚川心头再次有些烦躁:“话多。”

温柠听着他老是重复的短句回复模式,一个搞笑的结论在脑海中徘徊:这个男人是一个植入芯片的机器人,不超过十个字的回复都是系统自动设置,不带任何感情和人类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