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砚川应付温柠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有些疲惫,这简直比执勤一天还要累。

他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之后,便起身离开了帐篷。温柠以为他出去巡岗或者有其他的事情,也并没有多想,更不会想到其实是为了躲避她。

帐篷外,风还在刮。

探照灯的光线投下斑驳的影子,江砚川立在门口,没离开。

他看着帐篷里面昏黄的灯光透出一道静谧的影子。

她在里面走来走去,脚步声轻快,偶尔还咕哝两句听不清的抱怨。

“裤子太长了……还掉。”

“这个冰山男人到底多高啊……这腰围也太夸张了吧……”

温柠看着自己身上太过不合体衣服,丝毫没有形象可言,有些无奈和委屈。她委屈的是第一次真正对一个男人心动,结果在他面前丑态百出。

如果现在她出去告诉别人她是南城首富的千金,估计外面那帮男人得笑死,以为她脑袋被冻坏掉了。

隔着一层薄帘,她的声音有些闷,带着一股软绵绵的生气。

江砚川低头,盯着雪地上的一片冰晶,没笑,但嘴角那道锋利的弧度,悄悄柔和了一点。

温柠躺在行军床上,身上裹着军毯,然后又把脱下来的作战外套搭在毯子上面,似乎这样会更加暖和。

她眼睛盯着帐篷顶上那颗微微晃动的营灯,心里竟然有了踏实的感觉。

刚洗完热水澡,现在躺在床上,一天的疲惫慢慢蔓延全身,

她轻轻嗅了一下,被子上全是是他身上那种清冷、干净的味道。这种味道似乎有一种安神的效果,她的眼皮开始打架。

“江砚川……”

温柠脑海里浮现出他面无表情递衣服的模样,还有那句:“不守的话,你打算裸着跑出去?”

她心里有点躁动。

这个男人,从看到第一眼开始,就有些不一样:

不是因为他长得帅——当然,帅是第一要素,但更多的是他那种让人心跳莫名失序的克制。

还有可以容忍她的无理要求,而且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北疆还能尽量的满足她。

他所有的关心都是带着克制的,嘴上有毒有冰冷,但是心思确实非常的细致。

温柠轻轻叹了口气,将被角抱紧在怀里,把脸埋进去,睫毛贴在被子上轻轻颤动。

“她闭上眼,唇边还挂着一点藏不住的笑意。

“但也许,我就喜欢这种危险。”

江砚川……你还真是个危险人物。”

十几分钟后,营帐终于归于安静。

只有偶尔的低声呼唤:“江砚川........”

她迷糊中一直在轻声的念这个名字。温柠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时候在念他的名字。但是这喃喃的呼唤,帐篷外的男人一声声的全部听进了心里。

又过了五分钟,温柠的呼唤声越来越小,频率越来慢,确认她已经睡着。

他才掀开帘子走进去,动作比白天任何一次都轻,脚步踩得几乎无声。

帐篷里,灯光柔和,气温比外头暖了不少。她安静地躺在行军床上,呼吸均匀,怀里还抱着他每天睡觉都会盖的被子,表情像抓到一个特别有安全感的东西,眉眼舒展开来,比白天乖了太多。

江砚川在床边站了几秒,眼神沉着静默,像是在看一场不会再重来的风景。

他俯下身,帮她把滑落的毛毯拉到肩膀处,动作极轻,指节划过她的发梢,他的手指轻轻一颤,心也不由的轻颤。

江砚川心里低骂了一声自己的自制力,转身走向营帐一角的行军椅,坐下,背脊依旧挺直。

他没有脱军装,也没闭眼,只默默地守着,静静的看着床上的女孩。

雪风打在帐篷外的帆布上,哗哗作响。

江砚川却一动不动,仿佛早已习惯了风雪带来的沉默。

他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膝盖,喉结动了动,低声开口:

“.......真麻烦。”

可那语气,却低沉得像一声叹息。

清晨六点,

军营起床号还未响起,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一片,远处的雪山还被夜色笼着,仿佛沉睡的巨兽。

江砚川睁开眼,脊背依旧笔直地靠在行军椅上,整整一夜,他没有睡着。

他脸上甚至看不出什么倦容,十年如一日的军事训练让他的身体对疲惫免疫,只要意识清醒,便能维持随时战备的状态。

他缓慢起身,动作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目光在那张行军床上停了好几秒。

温柠还睡着,眉心却微微蹙着,睡的有些不安稳。

她依然保持着昨晚抱着他被子的姿势,一夜没动。军绿色的外套盖在她身上,皱巴巴的贴着她下巴。

江砚川走到行军床前,又看了她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么,只觉得眼前这一幕——陌生,又有点熟悉。

片刻后他拿起放在门边的水壶和洗漱包,走出帐篷。

清晨的风还带着雪夜的冷意,灌进脖颈,他无感。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似是她在梦中翻了个身。

江砚川顿住了一瞬,回头看了眼,看她没有醒来。

便轻轻扣上帘子,确认没有漏风,才继续离开了。

下一秒,他已经恢复了那个在边境雪线下冷静指挥的江上校——冷静、寡言、拒人千里。

仿佛昨夜那个帮她送热水、守夜到天亮的男人,从未存在过。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地往怀里缩了一下——

触感熟悉。

低头一看,她正死死地抱着一件军绿色的外套,姿势别提多虔诚,像一只守着宝藏的仓鼠。

温柠:“……”

羞耻感让她的脑子一瞬间清醒了。

军绿色的衣料,熟悉的冷冽气味——

她整整一夜,竟然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床上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睡了过去,而且睡的还很舒服!

一瞬间,昨晚洗完澡前后发生的片段像电影蒙太奇般在她脑子里疯狂重播:

温柠眼神呆滞三秒,然后——

“社、死、了!”

大型的社死现场,她快速环顾四周,搜寻着那个男人的身影,半晌之后,

温柠长吁一口气——还好他不在。

只要没有被当场抓包,那就是证据不足,以后在提起此事,她大可不认。

想着她一把把衣服扔到床尾,又立刻慌慌张张地捡起来——不能扔,他的。

但也不能抱着不放,她还是要点脸的!

她干脆用被子把军服包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坐在行军床上做深呼吸。

帐篷帘子忽然一掀,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口。

江砚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