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十个泥偶竟被抢购一空！
粗布上散落着近五十枚沉甸甸的铜钱。
王氏紧紧攥着那个突然变得“富有”的布袋，手还在微微发抖，看向孙子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近乎敬畏的光芒。
周围其他摊贩也看呆了，窃窃私语。
“这崔家的小子……邪性了！”
“这泥巴疙瘩，咋就卖出这价了？”
“听听人家那嘴，死人都能说活了！”
崔岘却顾不上这些。
他眼尖地瞥见不远处，几个衣着光鲜、丫鬟仆妇簇拥着的少女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为首的一位，不过十一二岁年纪，身着鹅黄色云锦上襦，配着月白百褶裙，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烟霞色轻纱披帛。
眉目如画，气质沉静，行走间裙裾微扬，自有一股书卷清气扑面而来，与这喧嚣市井格格不入。
她目光掠过杂乱的摊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裴家小姐，裴南苇！
崔岘的心跳漏了一拍，旋即加速。
机会来了！
他迅速低下头，小手在刚才用来包泥巴的、沾着泥渍的粗糙草纸上飞快地划动。
他刻意模仿孩童稚嫩的笔迹，却工整地写下了一首小诗。
那是后世启蒙读物《声律启蒙》中的一节，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惊艳之作：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
写完，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张写满字的草纸折好，似乎是无意间，将它塞进了那个唯一留下的、他自己最满意的“大笑脸”泥偶底座下的缝隙里，只露出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纸角。
然后，他拿起这个泥偶，小脸上洋溢着最纯真无邪的笑容，主动朝裴南苇的方向小跑了几步，声音清亮地喊道：
“小姐姐！
最后一个‘开口笑’啦！
买了它，天天都欢喜！
只要五个大钱！”
裴南苇被这突然窜到眼前的小泥人儿和清脆的童音吸引了目光。
那泥偶夸张的笑脸确实有趣，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野趣。
她身边的丫鬟刚要上前呵斥这小贩不懂规矩，裴南苇却微微抬手制止。
她目光扫过泥偶，随即，那泥偶底座下露出的一角沾着泥点的草纸，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是什么？”她声音清泠，如玉石相击。
崔岘心中一定，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慌乱”和“羞涩”，小手似乎有些笨拙地想将那张纸藏起来：“没……没什么，是我瞎写的……”
他越是遮掩，裴南苇的好奇心反而被勾了起来。“拿给我看看。”她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丫鬟上前，小心地从泥偶底座抽出那张草纸，展开，恭敬地呈给自家小姐。
裴南苇的目光落在纸上。
那字迹虽显稚嫩，却笔画清晰，结构端正，更重要的是纸上那几行对仗工整、意境开阔的文字！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
清丽的眸子里瞬间掠过一丝强烈的惊异。
这平仄相谐、意象优美的对仗，绝非寻常蒙童能写！
她忍不住继续往下看：
“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
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