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从这一天起,崔岘的命运彻底改变。

他不再是河西村那个被嘲骂的“蠢材”,而是名动南阳的裴大学士府中的伴读“神童”。

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个时代的知识,同时小心翼翼地、润物细无声地展露着他超越时代的“才华”。

一篇观点新颖的策论,一个别出心裁的解题思路,一首意境深远的“偶得”小诗……每一次“灵光乍现”,都让裴南苇和偶尔抽查他功课的裴度惊叹不已。

崔岘这个名字,渐渐在南阳城的清流士子圈中传开,成为一段佳话。

裴府高墙深院,隔绝了外界的风雨,却挡不住少年人蓬勃生长的情谊。

裴南苇的胞弟裴琰,一个十岁出头的跳脱少年,很快和崔岘打成一片。

也是通过裴琰,崔岘结识了三个性格迥异、背景截然不同的少年。

第一个是庄谨。

南阳首富庄百万的独子,人如其名,是个名副其实的“小胖子”。

圆脸圆肚,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缝,一身绫罗绸缎裹着,活像个行走的元宝。

他是在裴府后花园的凉亭里,撞见崔岘正用石子在地上画着奇怪的符号推演一道复杂的田亩分割题时凑过来的。

“哎哟喂!

崔小兄,你这画的啥?

鬼画符?”庄谨好奇地蹲下,一身肉跟着颤了颤。

崔岘正推演到关键处,被打断也不恼,指着地上的符号:“这叫阿拉伯数字,还有这个,是方程式。

喏,你看这块田,长宽已知,要均分给五户,每户形状还得一样……”他用树枝在地上比划着讲解。

庄谨听得小眼睛瞪得溜圆,胖脸上的肉都绷紧了:“我的老天爷!

这……这比我爹账房先生那套‘天元术’快多了!

还清楚!

崔小兄,神了!

你教教我呗?

以后查我家那些铺子的账,看谁还敢糊弄小爷!”他兴奋地拍着大腿,恨不得立刻拜师。

第二个是高奇。

他是在崔岘一次随裴琰去城郊马场时遇见的。

高奇肤色黝黑,身板结实得像块铁疙瘩,沉默寡言,眼神却锐利如鹰隼,腰间挎着一柄与他年龄不符的厚重短刀。

他是南阳万户侯高震的幼子,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长大。

当时裴琰的马不知为何突然受惊,嘶鸣着人立而起,眼看就要将裴琰掀下马背!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如猎豹般窜出!

高奇不知从何处闪身而至,一只手闪电般扣住惊马的笼头,另一只手臂如同铁钳,死死勒住马颈,脚下生根般钉在地上!

那匹健壮的成年马竟被他硬生生勒停,前蹄在空中徒劳地刨了几下,最终打着响鼻,不甘地安静下来。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力量感爆棚。

裴琰吓得小脸煞白,惊魂未定。

崔岘也看得心惊肉跳。

高奇松开手,拍了拍马脖子,动作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老练,这才转过身,对裴琰抱拳,声音低沉沙哑:“裴公子受惊。”目光扫过崔岘时,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高黑子!

好样的!

刚才那一下,帅!”庄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气喘吁吁地拍着高奇的肩膀。

高奇只是微微皱眉,似乎不习惯这种亲昵,但并未躲开。

“崔兄,刚才多亏了高奇。”裴琰定了定神,感激道,随即又有些懊恼,“这马向来温顺,今日不知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