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昭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
她的心脏还在疯狂跳动,冷汗已经浸透了寝衣。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一丝微弱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帐内的轮廓。
“殿下?”守夜的洳墨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连忙提着一盏烛台上前。
烛光下,李元昭才看清自己此刻正躺在床上。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这是做梦了。
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这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得让她浑身发冷。
泥泞的破庙、冰冷的雨水、李元舒以及那群人得意的嘴脸。
还有…… 陈砚清。
梦中陈砚清,用那种怜悯又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说要给她一个容身之所之时的样子,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刚才。
她还记得梦中那个自己,那个跪在泥水里,磕头求饶、感恩戴德,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那怎么可能会是她?!
一想到这儿,李元昭就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这种羞辱,简直比当场杀了她还要让她觉得恶心!
她恨不得现在!立马!马上!剐了陈砚清的皮,抽了他的筋,喝干净他的血,才能洗刷掉这种恶心感!
“陈砚清还活着?”她突然开口询问。
洳墨低头:“回殿下,确实没死。地牢那边传来消息,有个不懂事的小宫女,不知为何,偷偷给他送了药和吃食,才让他撑了下来。”
李元昭闻言,冷笑一声,掀开锦被赤足下榻。
冰凉的地面透过脚心传来刺骨的寒意,却浇不灭她心头那团怒火。
“这便是天命之子吗?”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命可真硬。”
她又问道,“那宫女处理吗?”
竟敢吃着她的饭,背叛她。
洳墨低声道,“已经当众杖毙了,尸体就扔在宫门口示众,想来其他宫人看了,再也不敢有二心了。”
李元昭不再说话,转身望向窗外。
太阳渐渐升起,将远处的宫墙镀上了一层血色。
她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狠戾。
这个梦,如此真实,想来,这便是上天对她的警示了。
父皇,你竟这般狠心,将我逼到如此境地。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你如此属意他,视他为未来的储君,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着,自己最属意的“储君”如何沦为阶下囚。
看着我如何一步一步登上权力之巅,看着那所谓的“天命”如何被我亲手碾碎吧……
洳墨看着殿下眼中爆发出的怒火,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李元昭突然开口,“去地牢。”
她要亲眼看看,这个在梦中羞辱她的男人,如今是怎样一副模样?
地牢深处的牢房阴冷潮湿,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
陈砚清躺在一堆干草上,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已经干裂。
胸口的伤处虽止住了血,却因伤势反复,此刻正昏昏沉沉地发着热。
忽然,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陈砚清费力地睁开眼,看清来人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长公主殿下。”
李元昭没说话,一步步走近,裙摆扫过干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你还真是命大,这样也死不了?”
陈砚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看来……让殿下失望了。”
“是很失望。”李元昭忽然俯下身,指尖轻轻划过他苍白的脸颊。
那触感冰冷得让陈砚清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殿下,我如今不过一个阶下囚,生死早已是公主说了算。”
陈砚清的声音带着病中的虚弱,却仍试图探寻答案,“您为何不告诉我,我到底哪儿得罪了您,落得如此下场?”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这位素未谋面的长公主,就这么想要置他于死地。
李元昭的指尖停留在他的下颌处,微微用力,“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给我讲条件?”
陈砚清迎着她的目光,没有退缩,反而轻轻喘了口气,“那我究竟有何特别,竟能让殿下深夜前来这地牢中相见?”
他不信,若她不在意他,根本不必亲自跑这一趟,更不必说这么多话。
李元昭轻笑一声,“你确实很特别。”
她声音罕见的十分轻柔,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只是那双眼睛,却依旧冷若冰霜。
陈砚清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腰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噗嗤……”
一把匕首直接没入他的小腹,鲜血瞬间染红了洁白的里衣。
陈砚清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你……”他疼得说不出话,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
李元昭缓缓转动刀柄,锋利的刀刃在血肉里搅动,带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她微微歪着头,欣赏着他痛苦扭曲的表情,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上次那一下,算我失手。今日这一下,算是……给你醒醒神。”
她凑近他耳边,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要始终牢记,你的命,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 也得由我来决定。”
这话说完,还没待陈砚清反应,李元昭猛地拔出匕首。
她站起身,看着疼得蜷缩起来的陈砚清,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快意。
“别死得太快,我还有很多‘惊喜’,想慢慢送给你呢。”
说完,她转身就走,只留下陈砚清一人躺倒在血泊中。
半条命刚从鬼门关捡回来,如今又去了小半条。
在陷入黑暗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这女人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