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祁斯年果然把主卧让给了我。这间卧室是请意大利设计师专门设计的,米白色的墙纸绣着暗金色的缠枝纹,巨大的落地窗挂着三层纱帘,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毯上投下朦胧的光影。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精致的水晶吊灯,灯光透过切割的水晶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晃得人眼晕。床头柜上摆着一瓶未开封的香槟,旁边是两只高脚杯,杯口还系着粉色的蝴蝶结,显然是家政阿姨精心准备的,此刻却显得有些讽刺。
我辗转难眠,床垫柔软得过分,却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伸手摸向床头的开关,暖黄色的壁灯亮起,照亮了对面空荡荡的梳妆台。那是祁斯年特意让人添置的,说女人总需要个像样的梳妆台,可我连化妆品都没带几件过来。客房的门虚掩着,能隐约听到他翻书的声音,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秒针在心上轻轻敲打。
第二天回门,周明宇竟然出现在仲家。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羊绒衫,瘦了些,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像是几夜没睡好。他看到我无名指上的婚戒 —— 那枚铂金素圈是祁斯年亲自挑选的,简洁却分量十足 —— 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希然,你真的要嫁给他?” 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侧的公文包。
“我已经嫁了。” 我平静地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毫无波澜,目光落在客厅茶几上母亲刚泡好的碧螺春,茶叶在热水里舒展沉浮。
祁斯年适时地揽住我的腰,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隔着薄薄的真丝旗袍传来温热的触感,指尖不经意间碰到我腰间的赘肉,又迅速收了回去。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周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
周明宇悻悻地走了,皮鞋踩在红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带着压抑的怒火,玄关的玻璃门被他甩得哐当作响。母亲拉着我的手叹气,指腹粗糙,带着常年做家务留下的薄茧:“以后好好过日子。” 她腕上的银镯子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碰撞声,那是我小时候用压岁钱给她买的,如今已经磨得发亮。我看着祁斯年挺拔的背影,他正和父亲说着什么,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点了点头。
婚后的日子像一杯温水,平淡得没有滋味。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早餐桌上永远是西式的煎蛋配牛奶,他吃蛋白我吃蛋黄,这是阿姨观察几天总结出的规律,谁也没主动说过,却默默遵守着。他忙他的生意,常常早出晚归,有时我早上醒来,他的房间已经空了,床头柜上的水杯还残留着半杯温水;我打理我的画廊,每天和画布、颜料打交道,指甲缝里总带着洗不掉的油彩。
偶尔在餐桌上遇见,也只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他会说 “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开窗通风”,我便应着 “确实,我让阿姨把窗帘都拉开了”;他提起 “公司最近有点忙,可能要晚点回”,我就淡淡回句 “记得吃晚饭”。有次他深夜回来,带着一身酒气,却特意绕到我的画室门口,轻手轻脚地替我关掉忘记熄灭的台灯,那细微的声响惊醒了浅眠的我,透过门缝看到他转身时碰倒了画架旁的洗笔桶,墨汁溅在米色地毯上,他蹲在地上用纸巾笨拙地擦拭,像个做错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