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案之后,萧彻猛地站起身!
哗啦一声,冕旒的玉珠剧烈碰撞。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心口,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真相,不仅灼伤了我,也狠狠刺中了他最深的恐惧!他高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凶光,带着一种被彻底撕开伪装后的狂怒和恐慌,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你…你看到了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变形,充满了暴戾的杀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
大殿内死寂无声,连烛火都仿佛被这无形的杀气冻结了。所有的内侍都深深低下头,恨不得将身体缩进地缝里。
冰冷的镣铐摩擦着手腕,带来刺骨的寒意。我抬起因剧痛和反噬而布满冷汗的脸,迎向珠帘后那双燃烧着惊怒火焰的眼睛。喉咙里还残留着血腥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识海深处的刺痛。
“罪徒……”我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异常艰难,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死寂的大殿中清晰地回荡,“看到了……龙脉崩毁的……源头。”
萧彻的身体明显一僵。珠帘后那暴戾的目光,瞬间凝固,随即翻涌起更加浓烈的、如同实质的杀意。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视线仿佛能穿透那晃动的珠帘,直抵他灵魂深处那道永远无法磨灭的血痕。
“陛下……”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锥,带着洞穿一切的冰冷,“可还记得……承恩别苑……那个月夜?”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在萧彻脑中炸开!他高大的身躯猛地向后踉跄一步,撞在冰冷的蟠龙椅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惨白的脸上瞬间褪去最后一丝血色,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那双深陷的眼睛里,暴戾被一种巨大的、无法置信的惊骇和深不见底的恐惧所取代!
“你…你……”他抬起颤抖的手指,指着我,如同看到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声音破碎不成调,“胡言…妖言!朕…朕要……”
“陛下当年那一剑……”我打断他因极度恐惧而语无伦次的咆哮,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能将灵魂冻结的力量,“刺穿的,何止是手足之情?”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死死锁住他那双因惊恐而放大的瞳孔,“您以手足之血为引,窃取的……又何止是区区储位?”
我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萧彻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龙脉深处……那道最深、最毒、至今仍在不断溃烂流脓的伤口……”我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吐出最终的审判,“正是陛下您……亲手所创!”
“弑兄夺位,血祭龙气,自绝国祚根基!”
“轰隆——!!!”
几乎就在我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天穹崩塌般的恐怖巨响,毫无预兆地从大殿之外、从皇宫的西北方向狂暴袭来!
整个紫宸殿,这座象征着大胤最高权力的宏伟建筑,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洪荒巨兽狠狠撞击,猛地剧烈摇晃起来!巨大的蟠龙金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梁上积压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殿顶镶嵌的琉璃瓦片哗啦啦碎裂、坠落,砸在金砖地上,发出清脆刺耳的爆响!悬挂的宫灯疯狂摇摆,烛火明灭,将殿内晃动的人影拉扯得如同群魔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