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口谕——顾氏晚舟，温恭懋著，克娴内则，特赐凤血玉镯一对，添妆！”
话音未落，锦盒揭开，一对通体殷红的玉镯静卧黄绫之上，在曦光里像两汪新鲜的血。
顾夫人双手接过，腕上青筋都在颤。京中谁不知凤血玉乃先帝赐给太后的陪嫁？如今转手赏给一个庶女，这哪里是添妆，分明是添了整座靠山。
高太监前脚刚走，御前总管刘公公后脚又到，手捧圣旨。
这一次，阖府跪得整整齐齐。
圣旨不长，寥寥数句，却字字如惊雷：
“摄政王萧凛，功在社稷，年逾弱冠，今闻顾氏女晚舟，贤孝端方，特赐婚为王妃，择吉日完婚。钦此。”
顾晚舟被杏月从被窝里挖出来时，脑袋还是懵的。
“姑娘，快醒醒，圣旨到了！”
她条件反射地滚下床，一只脚踩着绣鞋，一只脚还光着，就听外头云板三声，钟声沉沉，像在宣告什么不可违逆的命运。
等她跪在顾夫人身后，听刘公公拖长音念完最后一句，整个人都是木的。
赐婚？
她不过昨夜在摘星楼撞了萧凛一下，今日就成了摄政王妃？
这大腿抱得……未免太顺利。
刘公公笑眯眯地虚扶她一把：“王妃快请起，陛下另有恩旨——”
又是一只锦盒，这次是黑漆描金，盒盖上嵌一颗拇指大的东珠。
打开，一块巴掌大的金牌静静躺在红绒上，正面篆“免死”二字，背面盘龙狰狞。
“王妃尊荣，特赐免死金牌一面，可赦九族之罪。”
顾府众人口干舌燥。
顾晚晴站在人后，指甲掐进掌心，一滴殷红顺着指缝落在地砖上，无声无息。
圣旨宣读完毕，刘公公又道：“太后口谕，明日辰时，请王妃入宫赏花。”
顾晚舟福身应是，心里打起小鼓——入宫？赏花？怕不是三堂会审。
送走两拨天使，顾府炸开了锅。
小丫鬟们奔走相告，管事们忙得脚不沾地，红灯笼一挂就是三十六盏，映得半边天都发红。
顾侍郎盯着那对凤血玉镯，老泪纵横：“列祖列宗保佑，顾家要出凤凰了！”
顾夫人却面色复杂，她抬手想摸摸顾晚舟的头发，指尖又缩回去，最终只挤出一句：“去给你姨娘上炷香，告诉她，你出息了。”
顾晚舟回到小院，门槛差点被踏破。
先是绣房送来嫁衣图样，十二色云锦一字排开，金线银线晃得人眼花；
再是厨房送来红枣燕窝、桂花糖蒸栗粉糕，说是“给王妃垫垫肚子”；
连平日最势利的赵嬷嬷都捧着新打的赤金头面，笑得一脸褶子：“老奴早就说，二姑娘是个有福气的。”
杏月叉腰站在门口，像只护崽的小母鸡：“都让让，王妃要歇息了！”
顾晚舟哭笑不得，心里却明白——这哪里是歇息，分明是被推上风口浪尖。
当夜，她躺在拔步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雪光映着红灯笼，一明一暗，像心跳。
她想起萧凛肩头那道血痕，想起他塞进她掌心的玉佩，想起他那句“明日辰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