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世子陆谦借口去边关巡查,将婚期推迟了半月。
我未曾哭闹,温言道:“军国大事为重,世子当以社稷为先。”
陆谦离府次日,他的贴身侍女林晚晴便遣人送来一幅小像。
画中陆谦与她在月下荷塘边相拥而吻,情意缠绵。
我也未质问,只默默退了喜宴。
又过几日侍女来报,陆谦与林晚晴十指紧扣,出入京中最负盛名的珍宝阁。
两人指间佩戴着成对的赤金龙凤喜戒,刺目非常。
我饮下红花汤,腹中那未成型的骨血悄然流逝。
最后我发现陆谦沐浴时,背脊之上满是女子指甲划出的暧昧红痕。
我亲至镇北侯夫人面前,声音平静无波:
“妾身福薄不堪匹配世子,自请退婚,望夫人成全。”
一
“云兮,可是与谦儿拌嘴了?”
侯夫人假意关切,手中佛珠捻得飞快,“莫恼,待他回来,我定让他给你赔不是。”
她心中笃定,我既已失了清白又怀了陆家骨肉。
除了嫁入侯府,还能飞去哪里?
陆谦与林晚晴的私情,她早已知晓。
林晚晴更是早就背着我,私下里改口称她“母亲”。
比我这个名正言顺的世子妃还要早。
即便陆谦立誓绝不二娶,在她看来不过随口哄哄罢了,做不得数。
我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夫人言重了。世子与林姑娘才是天作之合,云兮只是成人之美。”
侯夫人见我点破,也未有半分惊惶。
她自以为拿捏住了我的七寸,语重心长道:
“云兮啊,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实属寻常。”
“你身为正妻,理当大度些,莫要斤斤计较。”
“世子妃的之位,终究是你的。”
“再说了,你如今若离了谦儿,还有哪个清白人家肯要你?”
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我平坦的小腹,满是讥诮。
她的心思我岂会不明?只是,我心中已无半分牵挂。
是夜,辗转难眠。陆谦却一身酒气地回来了。
他带着一身脂粉香,从背后拥住我,将一支嵌着拇指大东珠的赤金步摇插入我发间,声音带着刻意的温柔:“给你的聘礼,喜欢么?”那步摇华贵非凡,七颗莹润的东珠排成月牙,价值不菲。
若我未曾提前在林晚晴炫耀给姐妹看的画稿中见过此物,或许会动容。彼时画稿上,林晚晴颈上戴了五件新打的首饰让人品评,这步摇是得票最少的。而最得众人艳羡的那支九尾衔珠凤钗,正簪在林晚晴的云鬓之上。
我默默取下步摇,置于枕边:“林姑娘挑剩的,世子还能想起买给我,也算有心了。”
陆谦身躯猛地一僵,语气骤然冷厉:“你何必与她计较?逢场作戏罢了!”
我冷笑:“世子既觉辛苦,不如干脆做了那真戏子。”
陆谦猛地推开我,厉声道:“苏云兮!你非要在大婚前夕如此不识大体?这亲,你还想不想成了!”
我懂他的意思。未孕前,他何曾敢如此对我说话?如今,我“怀”过他的骨肉,在他看来便如笼中之鸟,飞不掉了。他便可仗着这桩婚事拿捏于我。
我正欲摊牌,他已拂袖而去,雕花木门被摔得震天响。
其实该走的是我,这侯府深院,他才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