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老长。林小满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王佳佳催了她三次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到校门口，看见陈屿背着画板站在香樟树下，树影在他白色衬衫上投下斑驳的图案。
“你爸让我等你。”他把一瓶冰镇可乐递过来，瓶身凝着的水珠滴在她手背上，凉得她一哆嗦。林小满接过可乐，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她慌忙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气泡在喉咙里炸开，带着点微麻的疼。
“喂，你收到过情书吗？”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小得像蚊子哼。陈屿脚步顿了顿，“美术老师说，达芬奇给米开朗基罗写过信。”林小满翻了个白眼，这人总能把天聊死。
路过小区门口的小卖部时，老板娘探出头来：“小满，你妈订的酸梅汤放冰柜了。”她应了声，拉着陈屿往店里钻。冰柜里的灯光是冷白色的，照亮了一排排玻璃瓶，酸梅汤的琥珀色在光线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我请你。”林小满掏出零花钱，砰地关上冰柜门，震得上面的铃铛叮当作响。陈屿接过玻璃瓶，指尖碰到瓶身的凉意时缩了缩手。林小满忽然注意到，他右手的虎口处有道浅浅的疤，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到过。
“这疤哪来的？”她忍不住问。陈屿低头看了看，“去年帮你够卡在树上的风筝，被树枝划的。”林小满愣住了，她居然忘了这回事。那天的风很大，她的蝴蝶风筝挂在最高的树枝上，陈屿爬上去够的时候，她还在下面催他快点。
蝉声又响起来，此起彼伏的，像是在替谁喊着加油。林小满看着陈屿低头喝酸梅汤的样子，喉结滚动的弧度在夕阳下格外清晰。她忽然觉得，李哲信里的“重要的事”，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第三章 雨夜里的生长
周六下午下起了雷阵雨。林小满站在窗边，看着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王佳佳发来微信：“李哲在公园淋成落汤鸡啦，你真不去？”她回了个鬼脸的表情，转身从书架上抽出本旧相册。
相册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是十岁那年在院子里拍的。她和陈屿坐在槐树下，手里举着刚摘的槐花，笑得露出豁牙。那时陈屿还没她高，头发软软地贴在额头上，像只温顺的小绵羊。她用手指划过照片上的槐树叶，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争吵声。
是陈屿的爸妈。他们的声音透过雨幕传上来，断断续续的，像被揉碎的玻璃。“你就不能为孩子想想？”“我在外面应酬不是为了这个家？”林小满赶紧拉上窗帘，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她知道陈屿爸妈关系不好，总在夜深人静时听见他们吵架，但从没像今天这样激烈。
雨停的时候，天边挂出道彩虹。林小满抱着相册下楼，看见陈屿坐在石凳上，画板倒扣在腿上。他背对着她，肩膀微微耸动，像株被暴雨打蔫的向日葵。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把相册放在他旁边。
“你看这张。”她指着十岁那张照片，“那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陈屿没说话，只是翻过画板。上面画着片被雨水打湿的槐树叶，叶脉清晰得像是能渗出水来。“我爸妈要离婚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