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里昏暗的灯光下,我换回自己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指尖触碰到口袋里那张冰冷的支票,指尖蜷缩了一下。五百万。母亲的命。沉重的代价。我靠在冰凉的铁皮柜门上,闭上眼,试图将那剥离的痛苦和被掠夺的屈辱压下去。只希望那个高高在上的江少爷,玩腻了这段“纯净体验”后,能把它当成垃圾一样丢掉。
拖着疲惫到极点的身体回到我那狭小、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旧桌子的出租屋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我甚至没有力气洗漱,一头栽倒在床上,意识瞬间沉入了无梦的、死寂的黑暗深渊。
……
尖锐的、持续不断的手机铃声像一把电钻,硬生生凿穿了我深沉的睡眠,将我从那意识全无的黑暗底部狠狠拽了出来。
头痛欲裂。像是有一把钝刀在脑髓里缓慢地刮擦。我挣扎着睁开酸涩沉重的眼皮,摸索着抓过床头柜上那个屏幕碎裂的旧手机。刺眼的光线让我下意识地眯起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半,而来电号码……一串陌生的本地座机。
“喂?” 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
“请问是林晚女士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冷静克制的声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感。
“是我。哪位?”
“这里是城南分局刑侦支队。有些事情需要向您了解情况,请您尽快来局里一趟。” 语气不容置疑。
分局?刑侦支队?我混沌的大脑像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清醒了大半,残余的睡意和疲惫被一种冰冷的惊悸取代。心脏猛地一沉,撞得肋骨生疼。警察?找我?因为我卖了记忆?拍卖行手续合法……难道是母亲那边出了事?
“什么事?我……我母亲她……” 恐慌让我的声音都变了调。
“与您的母亲无关。”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恐惧,语调稍微放缓,但依旧带着职业性的压迫感,“是关于江临先生。他今晨主动前来分局自首,供述自己与三年前发生在城郊蓝花楹林的一桩命案有关。而他提到的一些关键细节,据我们初步调查,似乎与您……密切相关。”
蓝花楹林?命案?三年前?
这几个词像一串冰冷的子弹,接二连三地射入我的耳膜,穿透我刚刚经历记忆剥离、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冰冷僵硬,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出租屋窗外透进来的惨白光线,此刻显得异常刺目而诡异。
“林女士?您在听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催促。
“我……我在听。” 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得发痛,“蓝花楹……命案?三年前?” 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涩。
“是的。具体细节不便在电话中透露。请您务必尽快配合调查。” 对方再次强调,随即报出了分局的具体地址,然后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在死寂的房间里空洞地回响。
我像一尊石雕般僵在原地,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屏幕上的裂痕似乎更大了。
三年前。蓝花楹林。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