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警员神色紧张地探进头来:“陈队!江临那边……又开始了!在留置室里突然情绪失控!一直在撞墙!嘴里……嘴里还在喊!”
陈警官脸色一变,霍然起身:“喊什么?”
警员咽了口唾沫,眼神复杂地扫了我一眼,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他……他一直重复喊:‘我看见了!那个树后的女孩!她看见了!血……好多血……钥匙……蓝花楹……’ 还有……还有一句……”
警员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复述出来:“他喊……‘他(她)想跑!我就……就用石头……砸了……一下……又一下……直到不动了……’ 他说的……是那个……那个死者……”
“轰——!”
仿佛一个炸雷在我空荡的颅腔内爆开!眼前瞬间一片血红!
那个雨夜被刻意封存的、最恐怖的画面,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凶兽,咆哮着冲破了记忆剥离后的模糊屏障,以从未有过的、令人窒息的清晰度,狠狠砸在我的眼前!
瓢泼的大雨,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生疼。漫天飘落的蓝花楹花瓣被雨水打落,粘在泥泞的地上,像凝固的紫色血泪。浓稠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弥漫在湿冷的空气里,盖过了花香。花林深处,那个男人……那个模糊的身影……高高举起一块沾满暗红和泥泞的青灰色石头……
一下!
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撞击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又一下!
泥水混合着暗红的液体飞溅开来,溅到旁边低矮的蓝花楹枝叶上,又被雨水冲刷成一道道蜿蜒的、绝望的痕迹。
地上那个穿着碎花裙子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再也不动了。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我喉咙深处爆发出来!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双手死死抱住剧痛欲裂的头颅,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连人带椅重重摔倒在地!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只剩下那片在暴雨中疯狂摇曳的、浸透了血色的蓝花楹!还有那一下下砸落的石头!那沉闷的、骨头碎裂的恐怖声响!
“林晚!”
“按住她!”
惊呼声,脚步声,椅子翻倒的声音瞬间乱作一团。模糊的视线中,有人影扑过来。
但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只有那冰冷的雨,刺鼻的血腥,一下下砸落的石头,还有……还有那个凶手在砸下石头时,因为用力而微微偏转过来的侧脸轮廓……在血色和雨幕的间隙……一闪而过……
那张脸……
那张脸!!!
“不——!!!”
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来,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崩溃。
那不是江临!
那张在暴雨和血色中一闪而过的、沾着泥点和狰狞的侧脸……
是林澈!
是我记忆中那个穿着白衬衫、在蓝花楹树下对我笑得干净温暖的初恋,林澈!
混乱的脚步声和惊呼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寒意,却丝毫无法冷却我身体内部那场焚毁一切的地狱之火。我蜷缩着,像一只被踩碎了外壳的虾米,双手死死抠着剧痛欲裂的太阳穴,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剧痛和铁锈般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