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下!”他嘶吼着,汗水瞬间浸湿了额角。
蕾欧娜博士立刻在面板上操作。“降低映射强度,注入神经稳定剂B型。”
一股温和的暖流涌入身体,暂时缓解了那撕扯神经的剧痛。我大口喘着气,像离水的鱼。我疲惫地闭上眼,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和意识的主权,正在被这冰冷的科技无情地侵蚀。他引以为傲的思维,他视为珍宝的记忆和语言,都成了可以被随意“适配”的零件。
“映射过程存在排异反应是预料之中,但你的反应强度…超出了预期模型。”蕾欧娜看着数据,镜片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休息片刻。测试稍后继续。”
她的话音刚落,一阵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复苏中心冰冷的寂静!
“啊——!!!不!放开我!我不是…我不是失败品!让我回去!让我回去啊——!!!”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仿佛灵魂正在被活生生地抽离、碾碎。紧接着是沉重的金属拖拽声、挣扎搏斗的闷响,还有冰冷电子音的宣告:
“警告:第1142号复苏体出现不可逆意识崩解,精神污染指数超标。依据《新生法案》第7章第3条,启动‘净化’程序。”
惨叫戛然而止,被一种高频的、令人牙酸的嗡鸣取代,持续了大约五秒。然后,一切归于死寂。一种比真空还要冰冷的死寂。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在他医疗舱斜对面不远处,一个更大的圆柱形舱室正被厚重的金属隔板迅速封闭。隔板合拢前的最后一瞬,他瞥见了里面的景象:
一个和他一样赤裸的“人”被几条粗壮的机械臂死死按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那人形生物的头颅异常肿大,皮肤下蠕动着诡异的蓝色光斑,眼睛瞪得几乎裂开,瞳孔涣散,嘴巴大张着,凝固在无声的嘶吼状态。然后,隔板彻底合拢,将他(它?)的惨状和那绝望的嘶喊一同封死在里面。
“净化程序完成。污染源已清除。消毒程序启动。” 冰冷的电子音无情地播报着。
我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刚才那个…也是“复苏体”?像他一样从过去被“唤醒”的人?就因为“意识崩解”、“精神污染”,就被像处理垃圾一样…“净化”掉了?
“失…失败品?”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他是什么?他是成功的样品,还是下一个等待“净化”的失败品?蕾欧娜博士那看似平静的话语背后,索林监察官猩红的目光里,隐藏的是否就是这种冷酷无情的“处理”流程?
蕾欧娜博士站在他的医疗舱前,镜片反射着金属隔板冰冷的反光。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我已捕捉到她抿紧的嘴唇线条,似乎比刚才更僵硬了一瞬。
“认知偏差导致的精神排异,最终引发不可逆的崩溃,是早期复苏体面临的主要风险之一。”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在这刚刚发生的恐怖一幕之后,这平稳本身就显得格外冷酷。“‘净化’是必要的程序,防止污染扩散,确保中心安全和其他样本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