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复苏阶段的意识震荡是常见现象，监察官。”蕾欧娜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他的脑波正在适应新的神经接口和生理环境。波动模式虽然特殊，但仍在可预测的‘原生人类’模型偏差范围内。过度解读并无必要。”
索林的猩红目光转向蕾欧娜，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仪器单调的滴滴声被无限放大。
“保持最高级别监控，博士。”索林最终开口，电子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有命令，“‘异常’是秩序之敌。任何偏离标准模型的变量，都必须被严格评估…和控制。”他特别加重了“控制”一词的电子杂音。
猩红的目光最后钉在我的脸上，即使隔着舱壁和营养液，我也感到一股寒意穿透脊髓。那目光里没有好奇，没有探究，只有纯粹的审视和评估，像是在看一件物品，一件需要贴上“待处理”标签的物品。
索林不再言语，转身离开，深灰色的制服融入金属通道的冷光中，脚步声规律而沉重，如同敲响的丧钟。
蕾欧娜博士站在原地，直到索林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镜片上的数据流再次快速闪动。她抬起手，看似随意地在医疗舱旁的一个控制面板上操作了几下。
“监控级别调整：常规生理监护。声纹记录模块：离线。” 一个微弱的、只有她能听到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她重新看向舱内的我。他闭着眼，脸色苍白，胸口随着微弱的呼吸起伏。刚才索林的到来和对话，显然加剧了他的恐惧和排斥。
“1147号，”她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淡淡的、难以察觉的东西，像是…一丝疲惫？“尝试放松。你的神经接口还在校准期。过度的情绪波动会干扰进程，增加不必要的痛苦。”
我没有回应。放松？在这个把他当标本的地方？在刚被一个像杀人机器般的监察官标记为“异常”之后？他只感到无边的寒冷和孤立无援。
蕾欧娜没有等待他的回应，继续说道：“接下来会进行基础认知和语言适配测试。你需要理解和使用新纪元的通用语。”她抬手在面板上一点。
舱壁内侧亮起柔和的白光，形成一块屏幕。上面开始浮现出极其复杂的几何符号和流动的光带，伴随着难以理解的音节。
“这是联邦标准语的基础语素。集中注意力，神经接口会辅助你的大脑建立初步映射。”
我被迫看向那些跳动的符号。它们毫无规律，如同天书。但就在他注视的瞬间，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电流感窜过太阳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扭曲的符号在他眼中似乎开始扭曲、重组，渐渐向他记忆中熟悉的方块字靠拢！虽然依旧模糊不清，但不再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乱码。同时，蕾欧娜博士的话，那些陌生的音节，在他脑中自动被“翻译”成了他能理解的意思！
这感觉诡异而惊悚。有什么东西，正强行钻进他的大脑，篡改他的认知！
“语言神经映射建立中… 进度：12%… 警告：检测到原生语言母版强烈排异反应…” 电子音再次在从我的脑中响起，伴随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他的神经末梢！
“呃啊——！”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在维持生命软管的束缚下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视野中的符号再次变得混乱扭曲，头痛欲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