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要？安全？稳定？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看着对面那个刚刚吞噬了一条生命的金属隔板舱室，再看看自己身上冰冷的探针和维持生命软管，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绝望将他彻底淹没。他不再只是一个标本，他更是一个随时可能被判定为“失败”、然后被无情抹去的消耗品！
“我的‘认知偏差’…也会导致那样吗？”他问，声音干涩得像砂砾摩擦。
蕾欧娜沉默了几秒，镜片上的数据流飞快滚动。“你的排异反应虽然剧烈，但意识核心表现出…异常的韧性。这是积极信号。”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话锋一转，“现在，你需要专注。保持意识稳定，是生存的基础。准备进行下一阶段测试。”
她再次启动了语言映射程序。这一次，符号和音节的冲击似乎温和了一些，神经接口带来的刺痛感也减弱了，但我心中的恐惧和寒意却丝毫没有减少。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看着那些跳动的符号。生存…在这个地方，生存本身就是一场残酷的考验。他必须理解，必须适应，必须找到任何能让自己不被判定为“失败品”的筹码！
时间在痛苦的适应中缓慢流逝。基础的认知测试终于告一段落。维持生命系统发出轻微的提示音，一根细管伸到他嘴边，挤出一种无味的、胶质状的营养物。他机械地吞咽着，食不知味。
舱门再次滑开。这次进来的不是蕾欧娜博士，而是一个穿着浅蓝色制服、体型略显笨拙的身影。他（它？）没有戴面罩，露出一张中年人类男性的脸，但表情僵硬，眼神也有些呆滞，动作带着一种不自然的、齿轮卡顿般的顿挫感。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臂——从肩膀以下完全替换成了哑光的金属结构，手指是简单的三根钳状机械爪。
“1147号样本，基础清洁程序。”这个“人”发出带着明显电子合成痕迹的声音，音调平直。他（它）走到医疗舱旁，那条金属手臂灵活地操作着控制面板。几根更细的喷淋臂从舱顶伸出，温热的液体混合着细微的气泡喷洒在我的身上，自动进行清洁。
我看着这个“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一丝怪异感。他看起来像人，但感觉又不像。是机器人？还是改造人？
“你是？”我试探着问他。
“哈伦。H型服务单元，编号K7。”对方回答，动作没有停顿，机械爪拿起一块吸附软布，开始擦拭舱壁内侧的水渍。“负责本区域基础维护与样本基础护理。”他的电子眼扫过陈默，“请勿进行非必要交流，以免干扰程序效率。”
服务单元？样本护理？我明白了。这是一个…机器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个有着部分人类特征的服务型机器人？这让他对未来的诡异感又加深了一层。
哈伦的动作高效而精准，很快完成了清洁工作。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他那略显呆滞的目光，似乎无意中扫过我被固定在舱壁上的左手手腕内侧。那里，在营养液长期浸泡后显得有些苍白的皮肤上，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陈旧印记——一个非常非常淡的、不规则的圆形凹陷，像是什么东西长久按压留下的痕迹。
哈伦的动作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只有不到半秒。他那电子眼的光泽似乎也闪烁了极其微弱的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继续收拾工具，然后转身，迈着那种特有的、顿挫的步伐离开了医疗舱区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