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爷爷的喊声吓得我差点跳起来,"准备一下,去镇上接陈道士。"
我匆忙套上衣服,经过堂屋时,发现爷爷正在擦拭一把生锈的柴刀。刀柄上缠着褪色的红布,布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褪色的字。没等我看清,爷爷就把它塞进了怀里。
"早饭在锅里。"他头也不抬地说,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路上别停留,尤其别靠近山脚。"
山脚。那个我遇见"大叔"的地方。我喉咙发紧,点了点头。
晨雾笼罩着乡间小路,远处的山峦像浸泡在牛奶中。我蹬着爷爷的老自行车,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嗒"声。路过学校后面的废弃大队部时,一阵冷风突然袭来,我分明听见那堵神秘的土墙后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时辰...到了..."
我拼命蹬车,直到那声音消失在耳畔。胸前的玉坠随着颠簸轻轻敲打着锁骨,每一次触碰都带来一阵刺痛般的寒意。
镇上的早市刚刚开始,卖香烛纸钱的摊位前排着长队。陈道士的摊子在最角落,一块褪色的蓝布上摆着几枚铜钱和一把桃木剑。他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左眉上一道疤一直延伸到太阳穴,眼睛亮得反常。
"林家丫头?"没等我开口,他就站了起来,声音沙哑得像多年没说话,"你爷爷呢?"
"在家等您。"我惊讶于他竟认识我,"您怎么知道..."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疼出眼泪。"玉呢?"他急切地问,眼睛死死盯着我的领口。
我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陈道士的眼神突然变了,那道疤扭曲起来:"果然...红月当空,玉现青光..."
"您说什么?"
他没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铜铃。铃身刻着古怪的花纹,与我玉坠上的纹路惊人地相似。"今晚别睡,"他压低声音,"听到铃响,就带你爷爷来井边。"
我还想追问,他却已经收拾好摊位,把铜铃塞进我手里。铃铛出奇地沉重,触手冰凉,像是刚从冰窖里取出来。
"记住,"他转身前最后说道,"别让月亮照到它。"
回程的路上,铜铃在布袋里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在回应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路过李家坟那片地时,田埂上的野草突然无风自动,齐刷刷地朝我弯下腰,像是在行礼。
家里静得出奇。爷爷不在堂屋,灶台上的粥已经凉了,表面结了一层皱巴巴的皮。后院的井沿上,那圈水渍扩大了不少,井口飘出一股腐臭味,像是泡烂的木头混着某种动物尸体的气息。
"爷爷?"我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卧室的门虚掩着。我推开门,看见爷爷跪在奶奶的遗像前,手里攥着那把缠红布的柴刀。相框玻璃上有一道新鲜的裂纹,正好横贯奶奶微笑的嘴角。
"他来了?"爷爷头也不回地问。
"陈道士说今晚..."
"我知道。"爷爷突然转身,眼睛布满血丝,"你看见井了吗?"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里面有水了。"
爷爷的表情瞬间凝固。他颤抖着站起身,柴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来不及了..."他喃喃自语,"才第三天..."
"什么第三天?"我追问,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
爷爷的眼神飘向窗外,山的方向。"你二姑奶奶...走了三天才被发现。"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井水就是那时候开始变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