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血液似乎凝固了。月光完全隐入云层,屋内只剩下玉坠发出的幽幽绿光,照得爷爷的脸像一具浮尸。
"为什么?"我艰难地挤出问题。
"代价。"爷爷松开我,玉坠"啪"地落在地上,绿光骤熄,"有些东西...不能随便卖..."
死寂中,我听见后院那口枯井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扔了块石头。
"二姑奶奶..."爷爷的眼神开始涣散,"你太奶奶最疼她...才六岁就被带走了..."
"被谁带走?"我追问,却听见院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爷爷突然清醒过来,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睡吧。"他弯腰捡起玉坠塞回我手里,这次却避开了我的眼睛,"明天...明天都告诉你。"
他踉跄着离开,背影佝偻得像背负着无形的重物。我盯着手中的玉坠,它又恢复了普通的温润白色,仿佛刚才的绿光只是幻觉。
但我知道不是。就像我知道十三岁那年,我在山脚下遇到的"大叔"绝不是活人——因为后来我听村里人说,那个昏迷的男孩是张家的独子,第二天就被发现死在了同一块地里,全身没有一点伤痕,只是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院外的玉米地一片寂静,月光重新露出来,照出地里一串清晰的脚印——从山的方向一直延伸到我家院墙,然后消失了。
就像有什么东西翻墙进来了。
胸前的玉坠又开始发烫。我摸出手机,微弱的光亮下,发现下午剥的玉米堆不知何时散开了,金黄的玉米粒在地上拼出了两个扭曲的字:
"还 我"
窗棂突然"咔"地响了一声。我抬头看去,一张惨白的脸正贴在窗户另一侧,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的玉坠。
我尖叫着后退,撞翻了桌上的酒壶。瓷器的碎裂声中,那张脸消失了,只在玻璃上留下一片雾气,还有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爷爷的脚步声急促地逼近。"小满!怎么了?"
我指着窗户,牙齿不受控制地打战:"有、有人..."
爷爷看了眼湿漉漉的窗玻璃,脸色突然变得灰败。"明天去镇上,"他声音嘶哑,"找个道士来看看。"
"那是谁?"我追问。
爷爷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最后他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坟墓般的寒意。
"你二姑奶奶。"他转身时,月光照出他眼角闪烁的泪光,"她回来要她的嫁妆了。"
远处,山脚下的老槐树无风自动,枝条拍打的声音像极了骰子在碗里滚动。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一阵刺耳的抓挠声惊醒。那声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刮擦木板,从地板下方传来,时断时续却坚持不懈。
我猛地坐起,胸前的玉坠烫得惊人。晨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昨晚散落的玉米粒不见了,只留下几道诡异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过。
抓挠声突然停止了。一片死寂中,后院传来"噗通"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入了枯井。
我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悄悄挪到窗边。院里的玉米秆上挂着露珠,在晨光中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那口据说早已干涸的老井边缘,赫然有一圈湿漉漉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