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趁此机会，挣脱了我的剑，拖着重伤的身体，疯狂地逃入了山林。
我没有去追。
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小和尚，看着我白衣上那点刺目的金色，三百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何为“麻烦”。
我的无情道，最忌讳的，便是因果。
而今天，我，欠下了一个天大的人情债。
2. 以身挡剑，他成了我的天谴
我终究还是救了那个叫尘缘的小和尚。
并非出于慈悲，而是因为我不能让他在我的剑下死去。我林清寒的道，是斩断一切，而非亏欠一切。若他因我而死，这份因果将成为我渡劫时最大的心魔。
我提着他，像提着一只破麻袋，回到了我在山中的临时洞府。
他伤得很重，我的剑气已经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若非他佛法精深，早已是一具尸体。
我将一枚太虚仙门最顶级的疗伤丹药“九转还魂丹”粗暴地塞进他嘴里，然后便不再管他，自顾自地盘膝打坐，试图将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压下去。
可我静不下心。
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他为我挡剑的画面，以及他倒下时那个干净的笑容。
“疯子。”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妖怪，连命都不要。这种愚蠢的慈悲，是我最看不起的。
他一直昏迷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我哪也没去，就在洞府里守着。我告诉自己，这是为了确保因果了结，与其它无关。
第四天清晨，他醒了。
一睁眼，看到我，他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惧，反而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对我行一个佛礼。
“小僧多谢女施主救命之恩。”
“不必。我救你，只是不愿欠你。等你伤好，立刻离开。”我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施主，”他却定定地看着我，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我所有的伪装，“你身上的杀气，太重了。这样，是会影响你修行的。”
“与你无关。”
“有关的。”他固执地说，“施主天资绝世，剑道通神，本该是正道栋梁。但你所修之道，太过霸烈，有伤天和。长此以往，必遭天谴。”
“天谴？”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即是天，我即是道。何来天谴？”
“你不是。”他摇了摇头，轻声，却坚定地说道，“你只是一个，害怕受伤，所以把自己关起来的可怜人。”
那一瞬间，我心中的杀意，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绝情”剑“呛”的一声飞出剑鞘，悬在了他的眉心。锋利的剑气，割破了他额前的皮肤，渗出一丝血迹。
“你找死。”我的声音，比洞外的万年玄冰还要冷。
他说的，正是我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也是我最不堪的过往。我之所以选择无情道，正是因为我曾被最多情的人，伤得体无完肤。
他却毫无惧色，依旧用那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我。“施主，你看。你的剑，在害怕。它感受到了你的动摇。”
我低头看去，我的“绝情”剑，那柄随我斩杀无数妖魔、从未有过一丝迟疑的仙剑，此刻剑尖竟真的在微微颤抖。
它在害怕？不，是我的道心，在害怕。
这个小和尚，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道心中，那道早已存在，却被我强行无视的裂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