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具身体的泪腺是装饰用的,平时挤不出半滴泪,可现在却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手背上,凉丝丝的。
「你怎么哭了?」逐星慌了,手忙脚乱地掏纸巾,「是不是糖太酸了?我就说橘子味的不好吃...」
「不是。」我摇摇头,声音有点哽咽,还好没卡顿,「是太甜了。」
他愣住了,随即笑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第一次见有人吃甜的哭。」他伸手替我擦眼泪,指腹蹭过我脸颊,带着点粗糙的质感。
「你真奇怪,跟我那只熊一样奇怪。」
山顶的风很凉,吹散了些热气。远处的吊脚楼层层叠叠,沱江像条绿绸带绕着古镇。
逐星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这儿,视野最好。」
我刚坐下,就听见布料撕裂的轻响——臀部接缝处磨破了。早上穿衣服时没注意,接缝处磨开个小口,现在越揪越松。
一小撮棉絮顺着裤缝钻出来,白花花的像朵蒲公英。
「怎么了?」逐星转过头,我赶紧往旁边挪了挪,用手挡住破口。
「没什么。」我捡起块石头把玩,手心的汗把石头都浸湿了,「你...你那只熊,后来呢?」
4 秘密揭晓
他突然沉默了,望着远处的江面出神。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被我妈扔了。」
「为什么?」我的声音有点发紧,塑料声带好像又卡进了沙子。
「她说我都上小学了,还抱着玩具熊睡觉,丢人。」逐星用石头在地上划着圈,「那天我放学回家,熊不见了。我妈说扔垃圾桶了,我翻遍了整个垃圾场都没找到。」
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石头边缘,指甲缝里嵌进了泥土。
我突然想起那个台风夜,垃圾场里确实有个小小的身影,举着把破伞,在暴雨里哭着喊「小熊」。
当时我刚长出腿,还不会走路,只能躺在污水里,眼睁睁看着他被爸爸拽回家。
「可能...可能被捡垃圾的人捡走了。」我搜肠刮肚才想出句话,生怕他看出我在撒谎。
逐星摇摇头:「不会的,它胳膊上有我咬的牙印,脖子后面还有块绿补丁,别人不会要的。」他突然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
「我总觉得它还在,说不定哪天真的会回来找我。」
夕阳落在他瞳孔里,像揉碎了的金子。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很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怕我只是堆会移动的棉花,怕这场相遇是台风夜进水的电路板产生的幻觉。
「你看!」逐星突然指向天空,晚霞正一点点染红云层,「我说吧,这里的日落最漂亮。」
我抬起头,看着橘红色的晚霞漫过天际,像当年逐星不小心打翻的草莓酱。
他靠在我肩膀上,轻声说:「要是小熊也能看到就好了。」
我的肩膀突然变得很重,不是因为他的重量,而是因为藏在皮肤下的秘密。
那撮从裤缝钻出来的棉絮被风吹着,轻轻蹭着他的手背,他却没在意,只是望着晚霞,嘴角带着浅浅地笑。
我们开始在古镇的石板路上散步。逐星总爱买两串糖葫芦,把裹着糖衣的山楂塞我嘴里,看我龇牙咧嘴地皱眉。